“如意,去年此时我觉得我是在趟出一条路,今年此时我却觉得我们真的动了别人的蛋糕。”
“仅仅一年,志向和妥协离得这么近吗?”
“我不是妥协,而是有些东西像板块一样,没有人能撬得动。”
“别和我扯物理,我们只说人情,没有庄鹏的货,你家老板还是个圈外汉,你也不过是个从金水嘉台既有差价上再赚差价的人。而且你家老板现在之所以被人看见,是因为有些人要继续框定下游规则,他们瞧不起庄鹏有多大能耐,才有拖款这种粗糙的伎俩。”
杨杰一个抬眼,许如意不仅能耐见长,速度上也令人诧异,“你看得这么透彻,不还是拖款同道吗?”
许如意点了一支烟,“我不一样,我没有志向,但我也不会妥协。这次必须要保庄鹏,这不是你我两家的事而是你我的事,在很多人眼里我们都是搞出来事端的人。只要庄鹏在,我们就能围着他的鹏远渔业走,好不好走另当别论,而他要是不在,你就要被逐出水产圈子,我呢只能委屈自己去夏威夷度假。”
“问题是怎么保?为什么选在年后,今年长屿岛很多人没有往常海带蛏子的收入,家家户户指望大黄鱼过年呢,明年开春庄鹏早淹死在唾沫里了!”
“我们保他最好的办法,就是顺应两个公司的流程,不要总让公司盯着你我,随便他们什么时候打款,大不了闹上法庭。而一旦因为庄鹏废弃了你我在各自公司的点滴话事,鹏远渔业明年必死!当下对你我来说就是什么都没发生,庄鹏催来我们就往下面推,只要我们不介入,那就都是浑水仗。”
“如意,你这是把他往火上架呀!”
“你动了蛋糕,他也动了蛋糕,包括我在内,好好的日子不过却拎起来抗争。既然敢下刀就该计量后果,他要是熬不住,我们撒手也就坦然了。”
杨杰目极远处,他难以想象接下来的长屿岛,是怎样的乱局。
谣言如同寄生虫,随着人们的口耳蔓生不绝,临近年关的时候越传越离谱。有人说庄家把鱼倒给了外省私商,而且这些老乡们还把合同纠葛编得有模有样,也有人说鹏远渔业困在一个大罩子下,一举一动都在等指示,根本没有自主权。从前就说鹏远渔业是个空壳,今时看来算是做实了。
临到后来,整个长夜的庄家院墙外,都有很多人盯守,仿佛钱款早已到了庄家人手里,随时防备他们出逃。
正也是这个时候,一个黄昏轻舟靠岸,微微细雨,打不打伞需要做一个选择,打了显得矫情、不打又容易一身湿气。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撑着一把竹伞、提着一个长条的褐色行李箱,慢慢走在长屿岛的大地上。他面如平波望着前方,不知这里是他的乡土还是客舍。
来来往往的人,大多觉得他是个外地来客,可也有人觉得他面熟,这一熟不要紧,联想到长屿岛当下最紧要的事端。
再看事情,人们似乎有了新的答案。
“不得了了!庄家老大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