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吴兆松合掌赞了一声，笑吟吟道：“复生前次见了贵人，来日必前程远大。恩师私下曾说过，门下听话的磕头虫太多，偏生少了复生这般有能为的。来日复生发迹了，可莫忘了我这个兄长啊，啊？哈哈哈——”
半晌，他忽而睁开眼，便见笔筒旁随意丢弃着一封条陈。略略思忖，这才想起来是李守中家中的少年郎所呈。
周遭又是哄然，严府仆役或惊奇、或欣喜，种种不一而足。
唯有李惟俭笑吟吟站在一旁不曾言语。虽早有预料，可打出了深层地下水，好歹这颗心是落在了肚子里，如此，便能谋划下一步了。
政和帝舒展身形，可谓龙颜大悦，负手绕桌案而走，笑道：“本道不过是些直抒胸臆的书生之见，不想却是这等妙法。若是可行，来日京师再无吃水之难，还能多了一笔收入。妙，妙，果真是妙。”
政和帝扭头看向戴权，戴权赶忙道：“李惟俭。”
兄弟二人又言谈一番，忠勇王这才告退而去。
“哈哈哈。”
李惟俭心思电转。吴兆松此人乃是严希尧的门生弟子，此番又是在严府侧院说的这番话，只怕这话是严希尧之意。
大明宫，御书房。
他得位不正，当日夺门之变后，不敢担负弑父杀兄的骂名。于是太上皇荣养于内，废太子圈禁于外。
李惟俭醒过神来，起身快步朝着打井处行去。到得近前，那绞盘转动，辘辘带着冲锥缓缓。待固定了绳索，刘大推开两个儿子，腰间系了绳索亲自坠下。鞠了一捧清水略略尝了尝，忽而便怔住了神。
便在此时，外间有太监停在御书房门前，连连朝着戴权使眼色。戴权躬身蹑足行过去，附耳便听得那太监耳语几句，随即挪开身形朝着其颔首，这才蹑足缓步行到桌案旁。
戴权起身，冲着御书房门前点点头，那门前等候的太监这才快步而去。
吴兆松颔首，道：“那复生怕是不知，当日承天门之变，打着废太子旗号的京营大将余成栋……乃是贾府亲兵出身吧？”
“对，李惟俭，此人本是李守中族中子弟，偏生实学造诣极高。严希尧举荐时曾说，此人微积分造诣怕是在其之上。”
政和帝站定，眼瞅着三十出头的兄弟快步而来，上前见礼：“臣……”
打一巴掌、吓唬一通、给个甜枣，再退而求其次。其目的不过是想让他李惟俭充作耳目，用来对付贾家这般的四王八公……哦对，东平王兵败青海，如今只剩下三王了。
细细思忖，其后贾敬避居玄真观，贾珍、贾赦只领了闲散差遣，贾政干脆走了文官路线，而其后更是将贾元春送入宫中……这内中未尝不是贾家生出避祸之心，才如此韬光养晦。
再往后贾珠又走文官路线，奈何二十出头便早夭了，其余子弟又不成器，这才掐死了贾家转型之路。于是如今宁荣二府就这般不上不下、不伦不类的维系着，将大多的心思都放在了宫中的贾元春身上，就指望着重新得了圣眷，好延续富贵。
废太子府邸有禁军守护，伺候的太监每月轮换，那铜丸是谁给废太子的？只怕此事定是朝中逆臣暗中勾连所为！
事涉皇家阴私，政和帝不好将此事交与外朝查验，只得命一奶同胞的亲兄弟忠勇王去调查此事。
“放伱娘的屁！老子还没死呢，是甜是苦还吃不出来？真真儿是甜水啊！”
他思忖时，就听吴兆松又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如今贾家富贵了四代，也差不多了。呵呵，复生说呢？”
笔墨搁置，政和帝抬手捏了捏眉心。
“啥？”
“哦？来了就让他进来。”
忠勇王继续道：“至于那风筝，时日实在太久，只怕一时半刻查不出来。”
那实学，尤其是微积分，忠勇王还真就耐着性子学了俩月，奈何越看越懵，后来干脆再也不看了。
那仆役也是个伶俐的，当即领命转身就跑。
“是。”
“甜的，是甜的，出的是甜水啊！”刘大放声高喊，顿时引得周遭哄然。
太上皇早年还算英明，晚年昏聩至极，于是满朝上下文恬武嬉，朝纲崩坏。政和帝自登基以来，一点点的扭转老大的帝国，朝着心目中既定的方向前行。
奈何此举好似逆水行舟，真真儿是千难万险！
去岁北旱南涝，赋税径直少了两成，如今朝廷四处打饥荒。他本意厉兵秣马，再与准噶尔一决雌雄，却因着户部空空如也，只好暂且罢手。
李惟俭悚然！
无怪宁荣二府的爵位降得这般狠，府中亲兵出身的将领扯旗造反，若不是忌惮贾家在军中势力庞大，只怕早就抄家灭族了！
“爹，如何了？”
再回想先前严希尧对四大家毫不掩饰的敌意，李惟俭暗暗忖度，莫非严希尧是想利用自己对付贾家？
他本心就对贾家无好感，错非大姐姐李纨还在贾家，他巴不得远远避开呢。
忠勇王接过来，起初没当回事。待扫量了一遍，旋即沉思起来，面上略略凝重，赶忙又仔细看了一遍。
“爹，你大声些！”
政和帝便道：“那便慢慢查，定要查仔细了。”
李惟俭面色古怪，心道果然不能胡乱插旗啊，只是想一想就遭了无妄之灾……想上进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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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和帝嗤笑一声道：“又没外人，自家兄弟礼来礼去给谁瞧呢？自己找地方坐了。”
政和帝却一偏腿，干脆坐在了桌案上：“查的如何了？”
第三日好容易碰见严奉桢，先是得了个好消息，那井果然出了甜水！
跟着他又问起李惟俭，严奉桢坏笑一声道：“王爷不知，出甜水那日绞盘松了，砸出井水来溅了李复生一身，这人寻不见妥帖的衣裳，只好骑马回了贾府。不想路上受了风，转天就病倒了。”
忠勇王眨眨眼：“病了？啧，本王等了两日，早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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