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祈竹上楼放好医药箱,今天的行程算是正式开始了。
由于先前又是意外又是上药,张婷好似暂时忘记了莲溪村认亲传闻的事情,此刻已经和叶祈竹聊上了其他话题,一旁的李学勇看上去有些焦躁,但又一时间找不到切入点,只能看着陈光年悠哉游哉地在叶祈竹身旁晃悠。
今天的聚会除了这里的四个人,还有其他六个人没有集齐,基本都是和陈光年当年的同班同学。
大家约好了从中午的聚餐开始,但具体定去哪个馆子,还没有定下来,得让陈光年和叶祈竹拿主意,因为他俩是当年的正副班长,也对陵门足够了解。
陈光年其实自毕业后和这些老同学没有太多的联系欲望,但叶祈竹很珍惜大家高中时的友谊,和很多人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因此陈光年也相当于和大家有了联系。
但没欲望归没欲望,陈光年也从来没做过伤害大家友谊的事情,但事实是,上辈子孩子认亲这件事被李学勇捅出来以后,大家比起怀疑这件事的的准确性,第一反应则是开始同情叶祈竹。
换句话说就是,大家觉得“陈光年”这个人是有可能干出出轨背叛这件事的,比起去求证,大家更愿意情绪输出。
这就说明一件事了,大家表面上虽然和和气气,但内心深处对陈光年的认可度并不高。
至于为什么,可能是因为人性就是这般的难以捉摸。
这辈子为了获得更多的认可度,陈光年需要略施一点小手段。
“小陈,你觉得我们去哪里吃饭比较好?”叶祈竹询问道。
“要不大家人到齐了再征求意见吧,先在步行街集合。”
“嗯,你说的有道理。”
在一场聚会中加入“民主”的性质,就是陈光年的第一个改变。
李学勇看起来有些话要说,但叶祈竹点了头,他又把话咽了下下去。
“那我们坐学勇的车出发吧。”
“要不我来开车吧。”陈光年突然提出来要他来开车。
听到这话,李学勇突然愣了一下,然后他像是找到什么机会了一样,立马转身看向陈光年:
“别开玩笑了,你会开车吗,就敢这么说?”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至少我从来没出过事故。”
“那是因为你从来没开过!”李学勇这会已经被陈光年弄得有些烦了,他感觉今天的陈光年格外难缠。
陈光年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过头问张婷:
“阿婷,你还敢坐他开的车吗?”
陈光年这下算是问对人了,张婷下意识摸了摸脑门上的包,脸上露出后怕的表情:
“确实有点怕了...要不我和祈竹走过去吧,也不算远。”
“看到没有。”
“你...”李学勇很想发作,但自己刚才撞绿化带又是事实,看着陈光年那张戏谑的脸,差点给他内伤都干出来。
“给个信呗李总,我来开,OK不?一辆车对你来说也不算什么吧,开坏了哥们还是赔得起的。”
见他迟迟不给信,陈光年干脆玩起了“捧杀”。
这下李学勇没有拒绝空间了,即便他真的很舍不得把车给陈光年碰。
陈光年顺利地拿到了钥匙,张婷和叶祈竹进入后座,李学勇刚想也进后座挨着叶祈竹,却被陈光年眼疾手快一把扯住:
“来来来李总,你得坐副驾驶保驾护航的,别乱跑。”
李学勇的算盘被打乱,只好铁着个脸走进了副驾。
陈光年不屑地甩着钥匙坐到驾驶室里,点火挂挡离合一气呵成,这辆二手奥拓四平八稳地在市区跑了起来。
“怎么说阿婷,我车开得还可以吧。”
张婷撇了一眼副驾驶上的李学勇,点了点头:“确实蛮好的。”
“是李总保驾护航的好。”
陈光年故意cue了一下啥也没干的李学勇,让李学勇心里又是一阵反胃。
“小陈你真会开车啊,啥时候偷偷学的呀?”
叶祈竹其实也完全不知道陈光年会开车,但她刚才并没有提出质疑。
“和我二哥学的呗,这玩意简单,开两次就会了。”
“好厉害。”
......
临近了步行街,陈光年突然提出一个想法,他要去接一下那些家住得偏,不太方便的同学。
这个时代有手机的人毕竟还是少数,因此大家互相联系大多数还是用的家里的座机,原定是等叶祈竹决定好了地点,再一个一个打她们家里的座机提醒动身。
但这些同学里有一个格外特殊,名字叫赵亚平,由于他家庭条件极差,父母都在陵门打苦工,全家租住的房子里连座机也没有,平时只能用路边的公用电话亭。
赵亚平学习成绩很好,李学勇当年中考就是抄了他的试卷才上的重点班。
穷苦人家的聪明孩子往往都是自卑且敏感的,赵亚平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由于平时联络方式受限,他和高中同学圈子交流并不多,但他又有融入集体获得认同的强烈渴望,这就导致他的处境十分尴尬。
比如今天的聚会,他家没有座机,就只能他来单方面和组织者联系。
但问题是,他不好意思主动联系高中女神叶祈竹,怕被人说闲话,又和陈光年这种“贵胄”子弟有着极大的心理隔阂。
两个组织者都不太好联系,那确实只能尴尬着。
陈光年记得他上辈子虽然来参加了聚会,但过程却十分曲折,在聚会上也有点边缘化,总之是一个十分有悲情色彩的人物。
这个人,陈光年想要争取一下,同时也想向他了解一下三年前的“KTV下药事件”,陈光年记得自己喝醉之前,这个人是在场的。
陈光年再次以“李总你家大业大应该不会在乎这点油钱吧”的捧杀手段获得了这辆奥拓的后续使用权,把李学勇和张婷扔在步行街,陈光年和叶祈竹开车前往赵亚平家的租房地址。
赵亚平住的地方确实极其偏僻,不仅是在没有公交车路线的超级郊区,最后一段路甚至连车都开不进去。
陈光年只能和叶祈竹下车步行。
这里算是陵门县最不体面的居住地了,不仅到处是残砖断瓦级别的废墟,沿途还垃圾成堆。道路也因为常年失修导致各种坑坑洼洼,整个一贫民窟做派。
恰逢昨天半夜还下了一场雨,陈光年和叶祈竹一路走过来,鞋面裤脚上都沾上了泥点子。
但陈光年还是走得很快,甚至有故意把鞋弄脏的嫌疑。
二人终于是来到了赵亚平的具体住处,隔着十几步的距离,陈光年就看到前面有个破破烂烂的公用电话亭,一个瘦削的身影在旁边徘徊着。
陈光年一眼就猜出来那是赵亚平,他此刻应该正在纠结打不打这个电话。
陈光年毫不犹豫地直接大喊:“老赵!”
但赵亚平不知道是纠结太过于深入还是不觉得这是在喊他,总之他没有朝陈光年这边看。
陈光年再次喊道:“老赵——赵亚平——”,一边喊还一边招手跑了过去。
赵亚平终于是朝这边看过来了,但马上,他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陈光年一路奔到他面前,鞋子和裤脚上又弄了不少泥点子,但他完全没有在意,反而过去就对着赵亚平的左肩膀拍了两拍。
“干嘛呢老赵,电话亭里有节目啊?看得这么专心。”
可能和营养摄入有关,赵亚平个子不大,人也黑黑瘦瘦,没有经过打理的头发看上去有些乱,脸上戴着一副镜片比啤酒底还厚的眼镜,身上的衣服起了球,裤子上不起眼的地方也有补丁,整个人身上都透露着一股拮据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