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凤门城门上的清军一脸紧张地看着城门口的团练军,负责看门的额外外委蹲在汝墙后窥视着护城河外那身穿号衣的数百人,他推了一把身边举着火把的清兵。
这名清兵看着顶头上司的手势,他颤颤巍巍地晃动着手上的火把,高声大喊道:“城下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刘郇膏三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顿时明白了城中骚乱并未平息,城中尚有他们的用武之地,几人小声交流了几句后,刘郇膏朝着一名亲兵招了招手丁,耳语几句。
而后,这名来到护城河前,仰面朝天高声回复道:“青浦知县刘郇膏!南汇知县冯树勋!吴县知县丁国恩!携团练乡勇特来助刘大人清剿小刀会余孽!!!”
“吴县知县丁国恩丁大人……”
闻言,躲在汝墙后的额外外委低声喃喃着探出了头,仔细向团练中那几个骑着马的人仔细看去。
吴县知县丁国恩和刑部主事刘存厚都是小刀会逆匪起事后清王朝第一批调来镇压小刀会的两位大员,尤其是在1853年10月收复了青浦、南汇、嘉定等县厅后,他们一直都在上海县县城外扎营,围困小刀会,因此,作为一个底层武官额外外委,他对于丁国恩也是颇为熟悉的。
很快,这个额外外委就找到了有些狼狈的丁国恩,以及他旁边两位养尊处优的县太爷,他连忙站起身来喊道:“三位大人少安毋躁,小的这就打开城门……小的们!开门迎接三位大人!”
说着,这个额外外委便朝着城内的清兵摇了摇令旗,城门后躲着的清军也鱼贯而出将挡在城门的拒马都挪开了,高举着火把迎接团练军入城。
见状,刘郇膏、冯树勋与丁国恩便率领团练军进入了上海县县城中。
进入城中,刘郇膏看了眼城门处稀稀拉拉的十几名拿着冷兵器的清兵,看向了站在一旁点头哈腰的额外外委,疑惑地问道:“怎么就你们这十几个人看守城门啊?”
“这……”
闻言,额外外委有些惶恐,不过看着三位县太爷都盯着自己,他也就只能咬着牙,小心翼翼地说道:
“禀大老爷!刘大人原是留了一汛百五十人看守城门,只是城中逆匪太过凶悍,不是夺门而逃就是闯关冲卡,我等誓死拼搏,好不容易守住了城门,但也损失惨重……前不久,一伙逆匪不知怎地从城外杀来,一时不查,她们闯入城楼,何把总等人皆战死……因此,就只剩下了我们这些人……”
“还有逆匪逃入城中?!”
闻言,三人皆有些难以置信。
“没错!应是一些逆匪女军……”
额外外委小声地回答道。
刘郇膏三人闻言惊愕地对视了一眼,而后刘郇膏又问道:“你家刘大人现在何处?城中的情况又如何……”
“刘大人……他从这条路攻往豫园了……如今城中火势四起,逆匪仍隐匿于角落中抵抗,大人入城剿逆一定小心……还有些泼皮趁乱打家劫舍……”
说着,额外外委还指了指天边泛红的城东。
闻言,刘郇膏、冯树勋与丁国恩便沉默了,三人率领团练在城门处站了好一会,听着城内传来的零星的火枪声与哭喊声,丁国恩紧了紧手中的缰绳,缓声说道:“刘兄!冯兄!既然逆匪在城中四处隐匿,我等还是分头行动,一人负责一片区域为好……”
刘郇膏与冯树勋闻言,与丁国恩对视一眼,思考片刻,两人便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甚好,我等各自行动,最后与刘大人会师豫园。”
丁国恩点了点头后朝着刘郇膏与冯树勋拱了拱手,说道:“刘兄!冯兄!我先走了……豫园再会……”
言罢,丁国恩便率领着部下向北而去。而后,冯树勋也率领部下南下,直奔苏松太道官署而去。
此时,城门口就只剩下了刘郇膏与青浦县团练,看着守城的清军,他叹了口气,抬头朝前方看去,却在看见在那跳动着的火光之中有搏动的黑影,刘郇膏看了看团丁手中的烧火棍,莫名有些担忧。
这时,一旁的孔昭易连忙上前对着刘郇膏耳语几句,刘郇膏闻言,眼中一亮,他朝着团总与团副招手,吩咐了几句。
而后,重新排好阵型后,刘郇膏便领着青浦团练军沿着肇嘉浜沿岸的大道向上海县官署而去。
一道响亮的呐喊声在火光中迅速传播。
“逆匪刘丽川、陈阿林、潘起亮、徐耀、周秀英皆已枭首伏诛,尔等余孽还不快快束手就擒!!!逆匪刘丽川……”
而分开没多久,正在缓慢行军的丁国恩与冯树勋也自然也听见了这道声音,他们思虑片刻,也立刻安排团丁喊了起来:“逆匪刘丽川、陈阿林、潘起亮……”
虽然刘郇膏三人并不知道贼酋目前的真实的情况,但是这不妨碍刘郇膏三人他们以此为口号瓦解小刀会逆匪余孽的士气,毕竟这些呆在城中的逆匪对于这则消息也无法求证。
原先,刘丽川等人抛弃众人的行为就给了小刀会逆匪沉重的打击,而今要是听见了这个消息,小刀会逆匪就必然会动摇心中的抵抗心理,而刘郇膏三人面临的危险也将大大下降,也就更容易获取功劳了……
孔昭易与张谨三兄弟紧紧地跟在刘郇膏的骑兵亲兵身边,在团练军的护卫下缓慢向前推进。
没一会,就看见地上倒着一个脖子上淌血的清兵,尸体温热,显然也只是刚刚死去不久。而岸旁民房中传来的尖叫声与哭喊声也在压迫着众人的神经。
众人一边走,一边喊,缓慢地向前推进,小心着四周的风吹草动,就在众人安全行进了半刻钟来到一个巷道口时,变故出现了。
“嘭嘭嘭~!”
三十道火舌从街道中的阴影之中闪现,躲藏的小刀会成员抄起火枪又迅速跑入了巷道中。
“啊……老天……救命……”
侧翼的团丁瞬间就倒下了二十多人,有三四位幸运只是胳膊或胸口中弹的团丁倒在地上痛苦的哀嚎着,而更多的则是直挺挺地倒下就没有生息了。
“敌袭!敌袭!!”
刘郇膏挥舞着马鞭高声喊道,说着便想从马上下来。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枪声又响了。
“嘭嘭嘭~!”
这一次虽然只要十余道枪声,但却瞬间击溃了团练的士气。
五位骑兵瞬间就从马背上掉了下来,而刘郇膏要不是身边有一位骑兵挡着现在也成了枪下亡魂。
不过,虽然其余人没有,但也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尤其了骑兵在枪声中混乱地跑了起来。
其中刘郇膏的座骑就踢开几个人,冲出了阵型,孔昭易见状带着张谨三人连忙追赶。
没等众团丁对变故反应过来,躲在阴影之中的小刀会逆匪又开枪了。
“嘭嘭嘭~~!”
二十多道枪声响起,虽然没有造成多少伤亡,但是团练军彻底溃散了,团丁们慌不择路地四处逃跑,向着巷道之中的阴影跑去,向着前方的大道疾驰。
而与此同时,孔昭易、张谨三兄弟以及几个清兵也在追赶着刘郇膏,结果看见正在紧急制动马匹的刘郇膏紧拉着缰绳,这匹马竟然跑入了漆黑的巷子之中。
见状,孔昭易一边摸索着腰间的刺刀,一边对张谨三人喊道:“上刺刀!进巷道了,丢掉火把,小心周围!”
随后,孔昭易给德莱赛步枪安装好刺刀后便一马当先地闯入了巷子中,张谨三人闻言也丢掉了火把,给火枪上好刺刀,走进了巷子。
而那六个清兵看了看漆黑的巷子,还是没有熄灭手中的火把,而是抽出腰刀,小心地跟了上去。
漆黑的巷道之中无比寂静,周围的房屋之中没有一丝声响。
孔昭易与张谨三人背靠着背,小心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哒哒……哒……”
“呼呼呼~~~!!”
孔昭易小心地辨认着马蹄声的方位,只是由于马跑得太快,而巷道横七竖八的,马立刻就跑没影了,再加上寒风呼啸,马蹄声越来越小,孔昭易很快便失去了刘郇膏的踪迹。
而此时,后面的清兵也举着火把跟了过来,看着止步不动的孔昭易冷声问道:“怎么不走了?!!”
“马跑地太快了……跟丢了……把火把熄了……”
靠在墙边的孔昭易看着火把皱着眉头说道。
“你个毛头小子……”
一个清兵拿着腰刀指着孔昭易不耐烦地骂道。
“呜呜呜呜~~~!!”
一声凄惨的嘶鸣声响起。
“是马叫声!!是大人……”
顿时间,六人便放过了孔昭易,举着火把朝着嘶鸣声的方向奔去。
“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