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长史尽管道来。”
范欺忠慷慨陈词:
“越国以鄙远,君知其难也
若是我们越过肃州,攻打甘州,且不说劳师远征,难以保障后勤。
纵使灭亡甘州回鹘,夺取城池,有肃州作为阻隔,纵有千里之地,亦不能久据。
我听说秦国以范雎为相,行远交近攻之策,从而‘得寸即王之寸,得尺亦王之尺’,步步蚕食六国,终有始皇帝一统天下。
下官斗胆进言,请与回鹘联姻,两家结秦晋之好...”
龙突骑听得脸色惨白,所谓远交近攻,范欺忠只说了远交,便是要与回鹘联姻,至于近攻,可不就是攻打肃州么。
范欺忠没有来得及说下去,就见张承奉拍案大喝:
“住嘴!”
在众人瞠目结舌的注视下,张承奉起身训斥道:
“范长史,我原以为你是道德长者,必有高论,所以才请你畅所欲言,怎料却听了这等不义之言。
龙家遣使与我交好,赠我以厚礼,你却教唆我刀兵相向!
此事,义者不为,仁者不为,霸者亦不为!”
龙突骑闻言,长舒一口气,他知道,这可能就是张承奉、范欺忠当着自己的面,特意演的一场戏,但关键不在于这件事的真假,而在于有没有这个可能。
一旦张承奉真的派遣使者前往甘州求亲,回鹘可汗药罗葛仁美难道还会吝惜一个女儿吗?
也许两家将来会反目成仇,但这与龙家无关,因为真的等到那时,龙家早已被两家瓜分完毕。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显然对范欺忠一番话至今心有余悸。
张承奉斥责过范欺忠后,便没有了兴致会客,派人将龙突骑等人送回礼宾馆。
在龙突骑走后,张承奉满含歉意地对范欺忠道:
“刚才让范长史受委屈了。”
范欺忠不以为意道:
“这算不得什么委屈,经此一事,龙家如惊弓之鸟,必然倾其物力以结好使君。
使君此计,着实高妙。”
说着,范欺忠忍不住笑出声来。
张承奉自谦道:
“这也是碰上了肃州龙家,他们与甘州回鹘可说是世仇,只能尽力与我交好。”
......
龙突骑回到礼宾院,可谓是坐立难安,他要来纸笔,向其父回信,将自己在敦煌的见闻尽数写下,至于张承奉其人如何,龙突骑知道,父王自会有判断。
“二哥!你回来怎么也不让人知会我。”
龙姬在屋外敲门道。
龙突骑回想着此前小妹对张承奉的态度,又看着自己在信中建议父亲将小妹嫁来敦煌,不由长叹一口气。
他固然疼爱小妹,但这件事关系到肃州龙家的生死存亡,龙突骑也只能选择牺牲她的幸福。
生为龙家的女子,平日享受锦衣玉食,危急时刻,便有她应尽的义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