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特笑而应诺,两人又略叙几句闲话,便转到了公事上,李攀将扶风曹衙的意图以及联合捕贼的诸细务一一与李特做了交待,大意是要李特守住穿越陇山的各要路,阻止悍贼窜至略阳郡境内,若形势得便,可配合扶风衙差合拿贼众,李特也就取来纸笔,将自己所布署的关卡警哨边描画边说与了李攀,绘完,将图交与李攀。
李攀把着图细看了一遍,点头赞道,“李兄的布置周到缜密,百无一漏,攀也是带人办差的,自负有干能,但和李兄比起来,就相去甚远了,兄是大才,必将有大展宏图之时。”
李特一笑道,“兄说得太过了,特不过是一名郡府小吏,尽职办差而已,才不才的可不敢当。”
两人又将差务细商了一番,便听得外面陡起一阵喧声,李特料是毛旦来了,恐他性急说出曹家镇的事,就忙奔出别间,果见毛旦正与杜新握臂欢谈,似是久别重逢般,夕斌却仍守在门口未动一步。
一众干吏见李特的随从来齐,尽都欢悦,自觉职级相近的,便过来寒喧两句,道声辛苦。
毛旦也不失礼,拱手揖了一圈,一眼看到李特,忙趋步走来,未曾说话,李特先说了。
“办妥了吗?”
“妥了。”毛旦答道。
“没生出枝节吧?”
“没有。”
“好。”
只说了这几句,李特不再多言,就向主薄及一干众吏一拱手,道,“惭愧了,为等我这弟兄,令诸位候到这个时辰,李某深感不安,诸位都是风度豁达之士,我也不做虚礼只再谢诸位了。”
那众干吏多是心念着酒食,见已熬到了时候,心里都怀揣着兴奋,面上却也都罢出躬谦,纷纷同李特揖礼客套了一阵,而后,便在主薄引领下,拱着李攀和李特等人出了县衙,向酒楼去了。
众人去后,县衙大门顿现冷清,两个门役早候得不耐烦,嘟囔着推闭大门,大门将要合紧时,门缝中忽钻进一人头,把两个门役吓了一跳,细一看,却认得,就没好气地浑骂了几句,道,“你这贼杀的陈癞狗,伸进这狗头来,是打算着吓唬咱们吗?是跟你主子一块来的?”
陈癞狗也不生气,只陪上笑,道,“没,没有,二位哥哥,只我一人来的。”
“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来做甚?”
“有急事,来找贼捕大人,去家里没找见,说还在衙里,我就往这来,刚到门前,就看贼捕大人和着一群人往外走,也不敢冒失,就只好躲开一旁。”
“哦——,是了,他们一起到酒楼吃酒去了,恐也不能回不了,你回去吧,明早再来找他。”
陈癞狗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将两只手伸进门里簇了个作揖的样势,道,“二位哥哥辛苦,咱还想跟哥哥们打听件事。”
“什么事?。”
“刚才,贼捕大人陪同出去的那帮人,是哪里的?”
“废话,他们是什么人你不知道?你同你家主子常往这儿跑,同他们比同我们俩都熟,还问我俩?你的脑袋别让猪屁股给坐了吧?”
“不是,我不是说咱衙里的人,是他们中间的那几个,就那个高个子,挺魁梧的那个。”
“哦,哦,你是说那几个外来的,那几个都挺魁梧的,也不知你指哪个,再说了,来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咱就是个看门的,哪知道那么多,你走吧,我们需得关门了。”说罢就要关门。
陈癞狗急分开双臂撑住门,“哥哥们别急嘛。”便从怀中托出两块银锭,往两个门役的手里各放一块,道,“咱也知道哥哥们是尽职守则的人,不为难两位哥哥,只是心里好奇,随便问一句,问了也不出去乱说,哥哥们放心就是。”
两个门役将银子揣好,其中一人道,“可说好了,你知道些什么和咱兄弟俩无关,上面放下话了,这些事都要保住密,外泄了,不只是挨板子的事。”
“放心,尽管放心,咱只是好奇罢了,绝不外传。”陈癞狗道。
另一人道,“说实话,咱们知道的真的也不多,听说啊那长一脸虬髯的是郡府来的特差,来做什么,不清楚,那个个头高点的,据说是从略阳郡来的衙差,带来了三个随从,来做什么,咱也不知道,我猜测着,应该是和那个特差会面,商量件挺重大的事,你看,连主薄贼捕都一起陪同,这事儿一定小不了。”
陈癞狗的眼神忽有些发直,自语道,“略阳衙差,这回子算是碰在石头上了。”
“什么?什么石头?”门役问。
陈癞狗一怔,忙道,“没什么,没什么,我是想起另外一件事,随口说出来了,那略阳来的衙差什么时候走?”
门役摇头,“这咱可真就不知道了,也许明早上,也许呆上三五天,也许今晚就走呢。”
陈癞狗干笑了几声,把头缩出门外,连道了几声辛苦,又作了个揖,便就调头去了。
两个门役纳闷地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将门拉开一些,探出身子,朝陈癞狗去的方向瞅了一会,道,“这家伙打听这些做什么?”
另一人忽地眼光一闪,面色有些慌恐,一把将同伴拉回门内,将门合紧,低声道,“千万,千万别说咱见着这陈癞狗了。”
“怎么了?”忽地也现出一些惊慌,压低声道,“陈癞狗莫不是……贼人的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