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夫忙低下头,道,“是啊,是啊,小人哪有那么大的胆,敢摔官家的夫人,可真是不想活了,再给小人一百个,一千个胆儿,小人也不敢呐。”
“在哪里摔的?”
“就那儿——”脚夫指着刚才滑倒的地方。
“走,带我过去瞧瞧。”
冯氏有脚在脚夫滑倒过的地方来回走了两趟,又侧目瞧了瞧那段斜下去的草坡,蹙着眉想了一会,突然冷哼了一声。回过头,看到刘挺站在不远处,就道,“你大哥呢?”
刘挺一直在紧张地注视着冯氏,见问,就忙指着下山的路,“大哥下山去了,他要去换件衣服,他吩咐过我们,要保护好大嫂和李夫人。”
冯氏向腹内压了一口,抬头向山上望去,见翠色苍然,轻云掠峰,却看不到青云宫的檐瓦,就问刘挺,“到青云宫还有多远?”
刘挺用手指引道,“我们差不多走了大半程,过了面的山梁,折个弯,再往上走就到了。”
冯氏冷笑两声,道,“这去处定是个上佳的地,单看这路走得就绝妙得很,不知道紫瑶还有没有兴趣上山了,我倒是兴趣更大了,我一定要上去求个签,再祈个愿,求神灵佑他个好前程,好去处。”
冯氏似是自言自语,也似在对刘挺说,但这番话刘挺并没有听懂,不过刘挺知道,这番话的意思一定不是在赞许这次行程,隐隐的能体会到一些不祥,他已很敏感地察觉出来,敏感缘于他的心虚,而此时还有一个比他更心虚的人正走在下山的路上。
青云宫像是浮在连绵绿云上中的宫殿,设计者和建造者尽都发挥他们的所有才智和技能,将一座道家庙观,建造到令人啧舌的宏伟壮观,想若朝云弥漫旭日初升时,这里便是天上宫阙,若是烟雨连绵水盈山泽时,这里便是碧水仙阁,若是晴好景丽百草千花时,这里便是福地洞天,而今日,这里蠕动如海的人,鼎沸欲炸的声,将这座青云宫烘托成万人膜拜的圣坛神殿。
冯氏和紫瑶尽管有兵卒和家仆前推后挡地护着,也只能随在这如潮的人流中慢慢前行,随着人流,她俩把该拜的几所大殿都拜过了,普通信众也就此转回,向山下去了,后面还有殿院,后殿的院门也是敞开,普通信众并不往里进,因为那是为有特殊敬献的信众敞开的,进到这里,人就倏然稀少了。
送敬献的人也有不少,因只有一个接待的道人在登记收揽,所以就排成了长队。到这里来的多是有钱的和做官的,见排着队,家眷们大都继续往后殿闲逛,道人们也不阻拦,只把后面紧要的院落关了门,其它地方任其闲走。
冯氏和紫瑶也携着手也随着其他人去逛后殿,转完殿,再步入后堂,便见前面聚了不少人,走近再看,原来是一帮信众正围着一个白须的老道,在那里求卜问卦,问命运吉凶。冯氏便来了兴致,拉着紫瑶往人丛里挤。
这时候,老道正给一人卜卦,卦显不吉,老道微摇头,道,“信士近日将有祸临,须慎重。”
那人大惊,急问,“可有避祸的法子?求仙人相救啊。”
老道又微一摇头,那人急从怀里掏出几锭大银放在案几上,“仙人请收下,这点不成敬意,改日当有大贡献。”
老道一笑,挥袖把银锭收了,而后悠悠道,“三个月内,不可远游,不可临水渊,或不至损及性命。”
那人急点头,“是,是,谨尊仙人指点,多谢仙人,多谢仙人。”又拱礼又鞠躬一番,方才退去。
又有一人近前,求老道一卦。
紫瑶悄声对冯氏讲,“这道人这么贪恋钱财,必定没有多少修为,肯定也算不准,只是在这里故弄玄虚,骗钱罢了,我们走吧。”
老道似是听到了紫瑶的说话,抬头向紫瑶这里瞧了一眼,便慢悠悠对求卦的人说,“从你的卦相看,东向主凶,南向吉,去南方吧。”
求卦人苦着脸道,“不成啊,我这笔买卖只能去东,老仙人,能教我法子,既能东去又可以避开灾祸?”
老道又微摇头,求卦人急拎出钱袋,一遭都推在老道面前。
老道一笑,挥袖收了,悠悠道,“一路行不离车,食住都在车上,车辕栓红丝两条,车内蓄净水一盆,每一时辰净手嘴一次,水每日两换,东行一千七百六十里后,方过凶境。”
求卦人千恩万谢后,去了。
紫瑶看到这里,实在忍不住,微提了声音,“姐姐,走吧,就是个唯利是图的道人,只会骗钱,哪会算命。”
冯氏也被说动,正要转身走,老道却说话了,“千尺潭水冷,一语闻者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