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端伯头戴乌纱,身穿小杂花鹭鸶补子青色官服,腰系素银带,佩练鹊三色花锦绶,足蹬粉底皂靴,昂首阔步走进大堂,站在满堂燕居儒服的降官之间,有如鹤立鸡群一般醒目。
多铎问道:“既然已经投降,为什么还穿明朝的官服?”
黄端伯慷慨答道:“老夫不知世上还有投降二字,也不会做那等无耻之事——大明的官员自然要穿大明的官服。”
多铎暗暗赞许,又问:“见到本王为何不跪?”
“咄咄怪事!”黄端伯嗤笑道:“老夫五岁开蒙,圣人的教诲数十年来常诵常记,不敢或忘,只知道要跪天地君亲师,不知道还要跪禽兽。”
“你骂本王是禽兽?”多铎沉下脸来。
“扬州十日岂非禽兽所为?”
“哈哈哈哈!”多铎大笑起来,“骂得好!骂得好!你就不怕死吗?”
“哈哈哈哈!”黄端伯笑得比多铎还要响亮,“丹心倾汉室,碧血吐秦廷。正求一死!”
“好!你有种!”多铎一拍帅案,“来人!拉下去砍了!”
“嗻!”堂下亲兵应声而至。
“不劳动手,老夫自己会走!”黄端伯一甩袍袖,轻蔑地看了多铎一眼,转身走下大堂。
自从入关以来,多铎何曾被人这样藐视过?但他却不怒反敬,起了爱惜之意,不忍痛下杀手,忙又喊道:“黄主事且稍候!”
黄端伯停住脚步,回身呵斥道:“老夫情愿一死,何故只管啰嗦!”
多铎明白来硬的不行,眼睛眯了眯,说道:“本王知道黄主事并非怕死之辈,衷心钦服,愿授你三品顶戴在朝为官,不知意下如何?”
黄端伯哂笑道:“我志已决,如何又以高官厚禄污我忠名?任死不从!”
多铎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笑道:“也罢!待你以方外之礼,总算可以了吧?”
“笑话!”黄端伯怒目而视,“尔乃蛮夷!入我华夏,鸠占鹊巢,却想喧宾夺主,待我以方外之礼吗?岂不知世上有羞耻二字!”
话音未落,多铎还没怎么样,早已惹恼了旁边的镶黄旗都统拜音图,当下把眼一瞪,厉声喝道:“王爷以礼相待,老匹夫何故欺人太甚,一再恶语相向!”
黄端伯斜眼瞄了一下拜音图,鼻子里冷哼一声,不屑道:“我与你家主子说话,你一个奴才算什么东西,也敢插话!”
拜音图闻言大怒,“苍啷”一声拔出腰刀,便要手刃黄端伯,吓得多铎一跃而起,喝道:“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