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近三更,谷风渐劲,夜深露沉。
刘炎见所有部署已经按吩咐准备到位,可以随时发起烟雾灌寨,但仍然极其谨慎,又仔细端详了一遍位于下风口的兵寨。
只见此时的兵寨,半夜换防之后,已经变得寂静无声,零星布置的火盆在露水的浸湿下,已犹如萤火一点,在夜幕下奄奄一息。
刘炎之前早就摸清了兵寨轮戍的习惯,半夜换防之后,便不会再有轮戍换防了。
该睡的,都睡了。该戍的,也该睏了。
就是现在了!
刘炎终于做出狠心一决!
“取火,开烧!”
刘炎一声令下,只见站在牛粪堆后的几十位兄弟,冲回帐中,在火塘中取出火引,一齐点燃牛粪堆。
未有须臾,所有的牛粪堆都已是堆堆火红,但并不向上燎起烈焰,这便是干牛粪燃烧的优异之处。
干牛粪并非像干木柴一般燃烧的十分猛烈,但底劲充足,持久力强,与干柴相比,更适合用来长时间的沤烟。
眼见所有牛粪堆都已全燃,刘炎立刻下令,一齐覆盖湿草毡!
眨眼之间,所有燃烧异常火红的牛粪堆被覆盖上了两寸厚的湿草毡。
刹那间,水火相交,浓烟渐起!
这一刻,几十坐烟堆在运夫营中,围绕着兵寨一字排开,在谷风的助推下,在潮雾的加重下,以铺天盖地之势,缓缓流向处于下风口但又高于运夫营的兵寨之中。
常言道水火无情,而水火相遇之时,沤出的浓烟更是冷酷无情!
此时,兵寨之中。
这些浓烟灌入兵寨,在夜幕昏暗的掩护下,浓烟滚滚,却又无形无色,只有轮值的戍卒闻到气味之时,才终于有所察觉。
“什么味道?很难闻,是有东西烧焦了吗?”
兵寨门前,轮戍的十几位士兵感觉到了蹊跷,纷纷捂住口鼻。
但话音未落,气温渐渐浓郁起来,竟然让呼吸都有所困难,无奈忍住呼吸,顺着气温飘来的方向看去,但烟雾迷眼,几步之外一片混沌,让人根本无法判断这烟从何而来!
“怎么回……回事?这山谷之中…咳咳咳…哪来这…咳…么大的浓烟?”
轮戍的士兵只能自顾自的捂住口鼻,相互讲话都困难了。
“点起火把……快多…咳咳…点些火…盆,咳咳咳,看看…咳咳咳…怎么回事!”
有戍卒想尽快多点一些火把火盆,照亮些营垒,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但烟越来越浓,只捂住口鼻已经无济于事,得到的回答却是,
“不行……你来…呕……去…咳咳咳……点…火…,我…眼……黑……看不…呃…呕…喘不…咳咳…快不行了!”
“我……也,眼…熏得…咳咳……睁不开…,吸不了…呕……咳咳……我不……”
如今难以呼吸,生命已经垂危的戍卒,忽然想起了兵寨之中还有几百号正在熟睡的兄弟,于是强憋一口气,舍命说道。
“快……你…咳咳……去敲…呕…金锣……,叫醒……睡着…兄弟…咳咳,我…呃…不行了……”
而得到的回答却是,
“我眼……熏得…咳咳…看…看…不到锣,我也……呕……喘不……过……我…我………”
“我摸…呃……呕…到锣…,我敲……”
“铛~铛铛~,铛铛~铛~……”锣声急促而微弱。
十几位戍卒就要倒下了,但是这唤醒同伴的锣声,也终于敲响了。
然而听到锣声的,不只是自己睡梦中的同伴,还有在寨外守候多时的刘炎的运夫兄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