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却是笑了笑,拿起一册半成竹简,无视了匡当那极度肌肉扭曲才控制好的笑容,淡然说道:
“身为臣子,为君分忧乃分内之事。每日所见陛下日夜批改这重若磐石的简牍,我真是寝食难安啊。”
匡当附和道:“公子纯孝,乃我大秦之幸。陛下若知定然欣慰。”
扶苏不以为意,转而道:“藏阳宫内,宫女多有将织物所剩之麻头、破布自留以为己用。
此类物品,毫无价值。但有一天我却突发奇想,既然绢帛之上能著以文字。
那与其同类之粗布是否也可有同等效用呢?
当然,布匹远无绢帛之光滑顺利,这是受制的一大弊端。
不过其毕竟价格低廉,其麻绳破布之类更是近似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若是经由工匠再进一步改良,有了成功可能,那便是惠及千秋万世的功业。”
匡当在一旁听后神色怔怔,已是无力吐槽,:“公子...公子还真是有所奇思妙想...小吏佩服之至。”
十余年间养成的专业素养终究是让匡当无法继续奉承下去
扶苏却是一脸踌躇满志:“抽调些许工匠,要工坊内技艺最为娴熟,经验最为丰富之人
吾有一思,或可更易这百年未变之法。
不更阁下,应无大碍吧?”
匡当早已再无可言,只是低声道:“竹简制作每日皆有定额,公子此举...公子是否要先通禀工室令一声?”
扶苏却是大笑:“若只有此一虑,那匡兄大可放心。
工室令早已授予我便(bian,四声)宜之权,绝无事后追责之理。
还有,以后在工室休要唤我为公子!唤我工丞便是。
既然受命于陛下,为此工丞之位,自当引以为责,安有自持公子身份之理?”
匡当颓然,只得俯首领命:“是,属下遵命。”
之后便是顶着炎炎烈日的奔波协调,奋斗了一上午后,口干舌燥的不更阁下,终于在日中(11~13点)之前完成了扶苏的任务。
新官上任三把火,扶苏做事展现出了雷厉风行的态度。连午膳都是草草了事,力求以最快速度达标。
在少府工丞报道的第一天,扶苏已经将抽调而来的工匠聚在了一处空地之上,四周还有众多待命的官府仆役。
哦,还有筋疲力尽后也舒展不了眉头的不更阁下,匡当。
少府作为最大的经济机构和人事机构,自然不会缺少劳动力,更不要说工坊这种劳动密集型产业了。
扶苏在工坊之中圈出了一块大大的空地作为试验用地,还从纺织工坊中紧急征调了众多麻皮破布作为原料。
作为一名历史本科生,扶苏曾在选修课中详细实践过古法造纸的流程,留有深刻印象。
所以扶苏才对匡当的怀疑与劝阻置若罔闻。
无他,唯手熟尔!
注1:根据《尚书·多士》:“惟殷先人,有册有典”的记载,以及商代甲骨文中的“典”、“册”等字符,可以看出早在商代,人们已利用竹木制简,用绳编连成册,说明简策制度的起源可以上溯到商代。
注2:“韦编三绝”指孔子勤读《易经》,致使编联竹简的皮绳多次脱断(韦:熟牛皮。韦编:古代用竹简写书,用熟牛皮把竹简串联起来。三:指多次。绝: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