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佳住的地方,在内院。
所谓内院,便是余庆堂后边的后花园。
当初王子腾扩建王家祖宅的时候,将余庆堂后边本来的三进的院落,全都推平了。
又买下周遭二十丈见方的地皮来,连同原先的地界,一并围了起来,扩建成一个占地颇广的后花园。
取名“致园”。园中亭台轩榭,假山池沼,绿柳花圃,乃至石桥锦鳞应有尽有。
在致园的东北角和西北角各落了一座三层小阁楼,一曰“弄玉筑”,一曰“披香阁”。
阁筑之间勾连以水榭回廊,十分雅致。
王子腾当初建造这两座阁楼的目的,本就存着安顿儿女的意思。
是以,如今王佳独享弄玉筑。而披香阁原本是王熙凤住的,如今王熙凤出了阁,王熙鸾又还小。
王子腾夫妇便安排几个大丫头带王熙鸾全都住进了披香阁里。
王佳自母亲那里回来后,便有些魂不守舍。
无他,只因为惧怕父亲王子腾的威严。
斗鸡走狗,六博蹋鞠,甚至眠花宿柳,皆是膏粱纨袴习气,有败家亡人之恶果,历来为正经人士所憎恶。
父亲亦曾严厉告诫过,不可自甘堕落,否则必然严加惩处。
王佳自问对这些败家行径,并无多少热衷。
但架不住身边几个要好的世家子弟撺掇,却也接触了其中几类。
相比斗鸡赌钱蹴鞠玩鸟,王佳更喜欢狗撵兔。
自从八岁那年,第一次被裘平安带着去京城北郊的望儿山接触狗撵兔这个找乐子的游戏后。
这两年来几乎月月都找机会呼朋引伴,把京郊附近的山林野坡都涉足过了。
而他自己也专门养了两条猎犬,一曰“飞虎”一曰“豹子”。
只不过,鉴于父母对这些不成器的消遣找乐子的方式十分憎恶。
他将两条猎犬交由城东一家专门饲喂猎犬的商户那里,并让其训练猎犬的捕猎技能。
而他只需要按年付银子就行,平日里抽空去跟两支狗子联络联络感情。
“究竟父亲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他派人跟梢?”
弄玉筑一楼,王佳杵在衣橱前,怎么也想不通父亲是怎么知道自己这些事的。
“完了,父亲既然知道了,这顿打估计是决计逃不掉了、、、”
王佳苦恼的摇了摇头,面色十分不好看。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还没有开始换衣裳,外边车马都备好了,就等你了。”
秀琴此时快步走了进来,看到王佳还穿着那身天蓝色的天马箭袖对襟袄子,不由得摇了摇头。
拉开衣橱,取出一件石青哆罗呢雪褂子,又翻出一领鸦青色带雪帽的斗篷:“你快别傻愣着了,快些换了衣服,磨蹭迟了,到了那边撵不上饭碗事小,失了礼数总归不好。”
秀琴一边说,一边帮他宽衣,王佳压下心中的惴惴不安,也一道动作了起来。
只是他脱了身上的天蓝色袄子,却是不愿意传秀琴挑的这件雪褂子。
反而从里面取出一件月白色暗底云头文剪花的右衽倭缎长衫,一条云锦带,当下便穿戴起来。
“我的小祖宗哎,外边雪都快埋到膝盖了,你放这雪褂子不穿,去穿这秋衫?”
王佳自顾自的穿戴起来,道:“要是在屋外边,自然是要穿雪褂子袄子的。只是到了那边,定然都在暖阁里说话。穿厚了反倒燥热。”
他说话间的功夫,已经将倭缎长衫穿好了,把云锦带递给秀琴,秀琴无奈只得帮他束了腰,挂上香囊穗子和玉佩。
又从衣帽隔断里取出两顶发冠:“戴银的还是戴玉的?”
王佳对着衣橱正中嵌着的大穿衣镜子照了照道:“戴玉的吧。”
说完忽然露齿一笑:“戴玉的吧,黛玉、、、嘿嘿,我隐约听母亲说过,扬州四姨妈家的妹妹闺名好像就是黛玉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