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拥有印泥封检的木牍,拆开封泥和缄绳之后,打开上面的木板,内容才在其中。
在汉代‘封检’是为了保密而用,绳子和封泥被破坏,就代表信的内容被看过。
这封密令完好无埙,可见刘备对此事,是上了心的。
刘备的字迹还算工整。
“迁广都令零陵蒋公琰,调任什邡令。什邡令南阳王文仪转任广都。此事,切记,不可泄露。”
什邡县就在广汉郡内,全被他说中了……
蒋琬努力睁大眼睛看清木牍,见封泥上的印信也是刘备所署,这才让他确认无误。
可刘备越是不惩罚,就让蒋琬心中越是怀疑。这可不是三条普通人的命,死者的家族皆是豪强!
如今大军定蜀,百废待兴。在刘备的眼皮子底下生出了这档子事儿,不吃罚,不受过,只被贬到外县?
怎么可能!
向来宽厚,不攻心计的蒋琬迷糊了。
他把目光看向刘云,心里犯起了嘀咕。
虽说,二人相见不足几个时辰。
可此子却处处料事如神,便是蜀中机密,甚至主公品性也一概被他猜中,难道是巧合?
若说上面的事儿,都只是推测,那他刘云又怎知,主公会把我调离蜀郡去广汉郡当县令,而不是远调到犍为郡、江阳郡、甚至是更远的越巂郡。
唯一的解释是,这人确实有点东西!
可是,如此机敏善断之人,为何会沦落到广都牢狱之中?
蒋琬看着这个青年,越想越不明白。他思考时憨厚的模样,逗得刘云有点想笑。
地牢之中光线不足,蒋琬只能看到刘云眸子在黑影里发着光。这双眼睛盯得人很不不舒服,蒋琬只感觉他的眼神像是一把刀,殊不知他嘴里的话更能穿透人的心窝子。
“你一定再想,我这样的人,为何会被关押在牢狱中。”
“你还会想,为何我猜得到你的身份。为何能猜到刘府君的心思对吧?”
蒋琬呆板的像是被拴上了磨坊的驴,他时刻都被牵着走,却不甘心被一直拴着。
“对,我对你很好奇。”
“光凭今日之语,我就足矣断定你是个人才,才学不下蜀中之士。”
“至于你为何会被关押在牢里拉出去抵罪……”
“我只能推测出一种可能,你出身贫寒,外无亲朋伸手搭救。而且,真实身份并不讨喜。”
蒋琬略微有些头绪,终究是颇有才干之人。
细究起来,想看穿身份不难。
蒋琬深吸了一口气,心想着刘备和张鲁之前打过仗,所以米贼的身份在刘备阵营,也不受欢迎。
“你是米贼。”
“对不对?”
刘云象征性的为蒋琬鼓了鼓掌。这才从干草堆底下,拿出麈尾扇。轻轻一扇,还真有小道徒的模样。
“公琰,你的确猜对了。”
“天师道与刘璋自建安五年开始,大小征战十余年。东州兵们屡屡为我道所败,恨我等入骨。”
“若非我还要被拉去顶罪,昨夜就被棒杀了。”
蒋琬这才明白,刘云为何一直看向窗外。
他想出去,却没有门路。
就算侥幸离开牢狱,他的身份也还是米贼,没有证明身份的符传,走到哪,都不会被放行。
“所以凑巧被贬狱中的在下,成了你唯一离开监牢的门路。”
蒋琬看了一眼刘云,这青年很白,面如涂粉,眸光锐利,才思敏捷,最重要的是非常善于抓住时机!
哪怕他在晚一个时辰接近蒋琬,蒋琬就会被刘备放出。
到那时,等待他的只能是死……
“在我见过的人里,你算是很聪明的那一类。”
直觉告诉蒋琬,这个‘米贼’绝非池中物。他在掂量着,要不要伸手拉他一把。
考虑片刻过后,蒋琬正色道。
“你年岁比我小,又有姿容,我且呼你一声刘郎吧。”
“我可以助你离开,但作为交换,你也要保证我一件事情。”
话已至此,刘云中的石头总算落地。
既然开口了,那么这事儿就有的商量。
“什么事。”
蒋琬漆黑的眸子闪过一丝倔强,这个老实人不打算一直被蒙在鼓里。
但很明显,刘备不想让蒋琬再趟这趟浑水,若想找出真相,得由另外的人去做。
“这三人不能白死。”
“我想办法让你出去,你要告诉我此案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