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谢灵溪问道。
“没什么，希望是我多想了吧，咱们也走吧。”陆清川摇了摇头，看向水远含笑道：“水掌柜，那我们也不多留了，告辞。”
“好，二位有空再来~”
目送两人出了铺子，水远又继续默默擦拭了一阵并无尘埃的矮方桌，方才丢下手中破布转身挑开门帘进了后院儿。
后院面积不大不小，但打理的相当整洁，井井有条，左侧空地上堆放整齐的麦子尚未脱壳，右侧一片空地上开垦出一块菜地，满满当当种的全是茴香，地头一颗老槐枝叶虬结，翠色盎然。
但诸般色彩绽放，此刻最夺目的，还是草亭中俏立的那一抹黑色身影。
女子身量颇高，乌发以一顶银冠高高竖起马尾垂落颈后，发间银丝隐现；身着一袭黑色贴身衣袍，裙下暗绣梅花，看身材可以说是相当不俗，骨肉匀称，身形苗条，身高腿长，胸前黑色衣襟高耸，气势汹涌......
与一身黑色衣裙对比鲜明，女子可以称得上肤白胜雪，琼鼻樱唇，线条分明，还带着几分凌厉气质，尤其是黛色剑眉下一双清淡澄澈如琉璃的眸子，更是将这种凌厉气质放大了些许。
女子身旁桌上放着一把三尺三寸长剑，剑名梓归，剑刃如雪，纹络自生，剑格明亮如银，雕刻纹路繁复，嵌有两颗琥珀玛瑙，剑柄暗红如玉石，缀着一缕靛青流苏。
水远剔着牙，晃晃悠悠进了后院，见到亭子下站着的黑衣女子也不意外，来到近前坐下，倒了一杯茶推向对方说道：“哟，祝大护法，什么风儿把您来给吹来了？”
“我为什么来，你应该清楚。”
澄澈眸子审视水远片刻，一道略显平淡的御姐音在院中响起。
祝清嘉没有理会对方递来的茶水，转过身居高临下，问道：“黄雀四人跟你一起去追杀梅生，他们人呢？”
“嘶！”水远吸了一口气，好奇道：“那四个人可是阁中直接派出来的，我一个小小舵主哪里有权过问，他们去哪儿我怎么会知道？”
祝清嘉不言，只是无声注视水远。
“......”
被对方盯得实在不自在，水远干笑一声：“我猜他们可能是死了。”
“梅生被他们追杀，结果大发神威一举将四人斩杀，至于我，随后赶到同样不是梅生的对手，前天还在吐血呢。”
“要不我给祝大护法吐一个瞧瞧？”
祝清嘉面无表情，水远向来是这么一副德行，并没有理会对方，“据我所知，梅生离开暗香阁之时，就已经受伤，斩杀黄雀四人，他做不到。”
“谷中只有三具尸体，黄雀人在何处？”
“啧......”水远偏开视线，摊了摊手：“祝大护法既然都去看过了，还费这劲问我干啥？我发回阁中的线报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我当时也被梅生打伤，可是管不了他们，加上那深山老林的，尸体被什么野兽拖走吃了也说不定吧？”
“是吗？”
祝清嘉沉默片刻，方才继续问道：“你既然知道我去看过，还准备拿这套说辞来糊弄？”
“那一剑气势凌厉，一往无前，将三人直接瞬间正面斩杀枭首，这不是梅生的习惯路数。”
“......”
水远暗道陆清川真是糊涂，杀了人不知道毁尸灭迹......
“黄雀他们终究是我暗香阁中人......”祝清嘉顿了顿，嗓音清冽：“杀了他们的人，是谁？”
水远面色无辜，继续狡辩：“祝大护法，我可是真没听明白你是什么意思，经过如何，我全写在线报上了。”
“呵...”祝清嘉不理会对方，偏头看向饺子馆，淡淡道：“是刚才那个年轻男人吧？”
水远没有回应，只是拿起茶盏默默抿了一口：“......”
“虽然差别很小，但你对待那人确实有别于常人，”祝清嘉扫视水远面色，手指搭在桌上长剑剑柄“若非有些因由在里面，你不会对一个陌生人如此热情。”
“我一個开店的，对待顾客热情点儿怎么了？顾客是玉皇大帝，没听说过？”
“在我面前就不必再装了。”
水远满是胡茬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随意拱了拱手“祝大护法能对属下如此了解，属下真是荣幸之至——”
呛！
水远随意话语便被一道清澈剑吟盖过，祝清嘉一剑出鞘，毫不犹豫地斩向对方。
嗤——
水远左臂横挡，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中的乌黑匕首倒持护在手臂之前，被一剑击退擦着地面滑出老远，直至墙根。
“哎，我说，这么长时日不见，你脾气见长啊！”水远骂骂咧咧，指着亭下未曾上漆柱子上的裂隙道：“刚修好两天，赔钱！”
梓归缓缓入鞘，祝清嘉瞥了对方一眼，抬步径直向后门走去。
“你当真不肯放过梅生？”
水远收敛了玩世不恭的散漫神色，面无表情盯着黑色背影沉声问道。
“他既然触犯暗香阁规矩选择叛出，”祝清嘉脚步不停，消失在门扉后，声音不带一丝波澜：“我身为护法，若是有朝一日找到了他，自然要替师父，替师门清理门户。”
啐了一口，水远语气中带着嘲讽：“好一个护法，怪不得是你最得师父另眼相看，觉悟真不是一般的高。”
院中再无声音回应......
......
青苔小巷中，一高一低两道黑色身影并肩前行。
“喂，刚才那个老欧，他不只是个铁匠吧？”
陆清川方才也一直在考虑老欧的事，问道：“怎么了，他有什么不对？”
“这倒没有，”谢灵溪轻轻摇头，“只是看他的眼神气态，觉得他并不是一个单纯的铁匠。”
自出青州一路走来，她也算是见过不少各地形形色色的人物，像老欧这样气质沉郁的铁匠实在是头一个。
陆清川与老欧相识多年，对此也是心有所感，笑道：“或许吧，他活了半辈子，哪儿能没些经历。”
“只是其中曲折具体如何，我倒是从没听他提起过，他这人一向话少，就不是个热闹的人，我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何会来凑这个热闹......”
“对了，”谢灵溪只是随口一提，随即话头一转：“神剑山庄就在镇子外，我听说下面的铸剑谷历经百年，到现在还是气派的很，要不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