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崇徽殿,阎文应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渍。
殿内的氛围太可怕了!
随后,他借着殿内传出的烛光,低头看了一眼奏疏的封面。
这形制,明显是御史台上呈的奏疏。
到底是谁,惹得娘娘如此生气?
看着手中的奏疏,阎文应心里就像猫挠的一样,好奇的不行。
呼!
吸!
连续做了两次深呼吸,阎文应强行压下了心头的杂念。
不该看的,不看!
而后,他瞥了一眼站在廊道间的掌灯小黄门。
“走吧。”
小黄门施了一礼,然后提着一盏白麻八角宫灯,缓缓向着延庆殿的方向行去。
今天的夜,好似特别的黑,一如李及现在的心情。
收到同年好友薛映的提醒,李及立刻召来了家中管事,问了一下近两年的田价。
然后,他就彻底明白了原委。
如今京师周边的地价,连荒田都要300文一亩,哪还有200文的行情?
200文,那是十几年前的价格!
虽然明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但李及并没有想着自辩,他最先想到的是‘请罪’。
低价买田,的确属实。
不论原因如何,确有‘抹黑’先帝之嫌疑。
想到这,李及移步来到书房,他准备写一份自请外放的奏疏。
君子可欺之以方!
在计划之前,丁谓就料到了这一点,以李及的为人,很可能会暗自吃下这个闷亏。
当然,如果李及要向太后自辩,丁谓也留下了后手。
延庆殿。
看到阎文应送来的那份奏疏,赵祯立刻就瞧出了其中的问题。
前世,他在研究真宗丧制的时候就觉得奇怪,李及的卤簿使当得好好地,为什么忽然换成了晏殊。
原来问题出在了这里。
李及,这是被人给阴了,在天子丧葬中出了纰漏,主官肯定要被追责。
而这,也是李及被外放到杭州的缘由。
这一次,恐怕也不会例外。
前几日,丁谓准备给寇准贬官的事,最后虽然失败了,但寇党的残余,也就是周起、王随、王曙、盛度四人,却没能逃过贬官的命运。
治不了寇准?
还治不了寇党残余?
前任杭州知州王随,由知杭州改为知通州。
杭州作为东南名郡,其繁华程度,丝毫不输于西京洛阳,且杭州还是两浙路的路治,似这等大州知州,自然不能随便除授。
级别不到,哪有资格去杭州?
王随之前的知州是王钦若,再前任是吕夷简的岳父马亮,再再之前的是戚纶、王济、薛映、张詠等人。(注1)
这些人,随便挑出来一个,也是一时风流人物。
而李及,很快就会加入这个队伍。
半晌,赵祯抬起头来,草草地扫了阎文应一眼。
“阎押班,你先去外殿候一会。”
“臣,谨奉。”
紧接着,赵祯又环顾一圈。
“你们也去外间候着。”
屏退众人后,赵祯坐在榻上,装模作样地眯起了眼睛。
刘娥将章疏送过来的目的,还用问?
肯定是借他之口,问问‘先帝’的意见。
赵祯觉得这件事,可以稍微谋划一二,他倒不是想安插自己人。
现在的他,在外朝可没有心腹。
虽然王曾看起来是帝党,但两人从未私下交流过,严格来说,王曾只是忠于大宋,而不是忠于他。
赵祯插手这件事,只是单纯地试探一下刘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