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里想得到这一层?
周疏也并不奢望他能一下就想明白,继续向他解释道:“兄长,那些大夫,并不是因为惧怕张茂安才不肯给我来看病,真正让他们胆怯的,是湘州刺史——孙垚。”
当日一进城,周晖便悄悄前往李林老家了,直至半夜才回县衙。
后来又跟着周疏为泗溢县的灾民东奔西走,未曾见过孙垚一面。
陡然听她提起孙垚,还略迟疑了会,在脑海中搜索了一番他长什么样无果后。
倏地用力一拍桌子。
“既然他才是罪魁祸首,那你为何不直接让小侯爷将他给拿了?”
她这兄长,还是太过单纯了。
他能想到的事,她和温昱庭又怎能想不到?
先前她还疑惑温昱庭为何当众反驳她的话,如今仔细一想,倒明白了他的用意。
那扮猪吃老虎的狐狸,是故意逼她和他唱红白脸呢。
想到此,周疏藏在被子下的手用力捏了捏。
枉她自诩机关算计,今日却差点着了温昱庭的道,被他一激,险些未收敛住脾气。
以下犯上,无端捉拿地方官员,挑起百姓对官府敌意。
每一条,都够有心人在玄帝面前参她一本。
反之,若张茂安罪名成立,论首功,便是她周疏。
温昱庭这是在为她做嫁妆。
想明白前因后果,周疏呼一口气。
“我与小侯爷心知肚明,泗溢县瘟疫横行的背后主使者是孙垚,可若直接将他抓了,根本动摇不了他背后之人,他背后的人,只需直接将他灭口,一切便就死无对证了。”
“可若是我们只抓了张茂安,那孙垚必然担心他会受不了严刑拷打,将一切给招供,而孙垚背后的人同样会担心事情败露,给他施以压力。”
“届时都不需你我挑拨,孙垚为了灭口,自然会出手对付张茂安,到那时,张茂安这颗弃子便会为我所用。”
“主动将一切和盘托出。”
周晖皱着眉,努力消化她方才说得这些话。
好半晌,才傻愣愣地问:“所以,这一切都是你和小侯爷布的局?就连我也被你们给骗了?”
他问的是之前她和温昱庭争吵的事。
“非也。”周疏摇头,先前她也并没想明白温昱庭的用意。
直到她再三坚持,请求他一定要捉拿张茂安归案,而他脱口而出的“好”,才让她反应过来,自己被反利用了。
不过那些都已不重要。
“兄长,我将这一切告知于你,是希望你能收敛住自己的脾气,切莫耽误了大事。”
周晖脾气虽暴,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到底能分清轻重缓急。
他面色凝重地点头。
“阿辞,你放心吧,我知轻重。”
“那就好。”
兄弟俩把话说开,周疏又想起先前见到的红缨,对他问出自己心底的疑问。
“兄长,既然湘州城内无一大夫敢为我来瞧病,那红缨兄长是从何处寻来的?”
提到红缨,周晖一脸感激。
“阿辞,说到这个,你今日生病,可多亏了红缨姑娘医术高超。”
他绘声绘色地讲述完,自己是如何为他满城地寻找大夫,处处碰壁后,又是如何在心灰意冷,失望至极时遇到了红缨。
末了感叹了句。
“这红缨姑娘人看着虽冷,但心地是极好的,若不是她,阿辞你今日怕是要从鬼门关走一遭了。”
闻言,周疏也若有所思地点头。
“是啊,她出现的时机,真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