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文东转身进屋,直接把卢光安丈婿俩晾在了院子里。
“爸,犯不着跟他置气,事情办完,以后少走动来往就是了。”
钱仁贵见岳父脸色难看,低声安慰。
“这小子有点儿不对劲,以前最怕我,让他干嘛就干嘛,现在竟然敢跟我反嘴……”
卢光安微微皱着眉头,内心忽然有些没底气了。
“我知道爸你刚才是故意试探他还听不听话,放心吧,待会儿他若是不同意转让接班名额,我会想办法说服他的。”
钱仁贵三十多岁,穿着深驳领垫肩西服,胸前口袋插着钢笔,的确良面料的裤子,脚上一双上海产765猪皮鞋。
作为镇机械厂的后勤主任,派头十足。
“嗯,待会儿由我在旁边镇着他,你又是机械厂的领导亲自来跟他谈,应该问题不大,走,进屋!”
卢光安对大女婿的话深信不疑,示意一起进了屋里。
这个年代厂里工人退休,可以选定小辈接班,根据国家政策,除了要厂里考核批准,还需要征询小辈本人的意愿。
卢文东虽然是爷爷指定的接班人,但若是本人自愿放弃,那么就可以从其他直系同代中重新选择。
当初卢光安见他病情一天不如一天,原本是想着等这个侄子死了,自然而然的把接班名额转给自己的小儿子。
结果今天听村里人说卢文东活蹦乱跳的出门了,这才急急忙忙找到大女婿钱仁贵,两人一番商量,决定当面谈谈,愿意付出点儿代价,让卢文东答应转让接班名额。
“文东啊,我这刚下地回来就听说你康复了,也没来得及去代销店买点东西,不过咱都是一家人,不用太在意那些礼法嘛,哈哈……那什么,仁贵你自己坐,坐下聊。”
卢光安进屋后,见卢文东正在拨弄煤炉子烧水,便倚老卖老,反客为主,示意女婿钱仁贵落座。
“既然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事儿明说吧,省的浪费时间。”
卢文东把手里的煤钳子往地上一扔,拍了拍手上的灰,自顾坐下来喝了口水,“想喝水自己倒,自家人就不用我客气了吧?”
“呃……对对对,来前儿刚喝过水,现在倒也不渴,哈哈……”
卢光安只得顺着话茬往下说,干笑几声。
再次被眼前这个侄子冷落,关键一时还挑不出毛病,顿时让他觉得老脸有些挂不住,嘴巴发干。
但已经说了不口渴,也就只能忍着。
为了小儿子卢世友能顺利接班,他决定豁出老脸,今晚说什么也要让卢文东点头答应下来!
“文东兄弟,论起关系,你跟世友都是我小舅哥,我呢,目前跟你大姐在机械厂上班,也算有点儿能力,因此肯定是希望你们两兄弟以后都过得好,能帮的自然要帮一把,这个道理你明白吧?”
此时钱仁贵开口了,脸上尽量带着和善笑意,继续道:
“现在的情况呢,你大伯一直操心世友的工作问题,天天愁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咱们这做小辈的看着心疼啊。
文东兄弟我有话直说,你也别介意,世友呢,他的确在各方面比你更适合机械厂的工作,这点你不能否认,对吧?”
说到这里,钱仁贵偷偷观察着卢文东的脸色,发现没有表露出气恼神色,于是心里有了底气,趁机从兜里摸出了几张大团结。
“文东兄弟,世友怎么说也要管你叫声哥,接班的事情呢,你这当哥的权当发扬回风格,当然了,也不能让你白吃亏。
呐……这一百块钱,算是世友的一点儿心意,你收了这钱,以后添补到日子里,加上地里庄稼的收入,生活也不差的嘛!”
“说完了?”
卢文东自然不会接那一百块钱,连钱仁贵递过来的烟卷儿也当没看见,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色,迎上两人眼巴巴的目光,淡淡反问道。
“……”
卢光安和钱仁贵两人察觉到不对劲,对视一眼后,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这话茬。
而这时,卢文东的声音再次响起,冲着钱仁贵认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