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是这样的。”安德烈赞许地望向夏伊:“皇家图书馆是博里大学投资修建的,正是克劳奇院长决定了这里的藏书类型,并且通过博里大学的人脉与各地郡议会、地区发展委员会建立联系,得到了大量一手行政资料,这其中不乏各地军团的帮助,否则仅凭那群只知道夸夸其谈的政客怎么可能建起这么大一座图书馆?”
“所以简单来说,”他看向埃玛,一字一句道:“他死于收集教会的罪证!”
“什么!?”
埃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可……可是这为什么是教会的罪证……”
“因为这些数据一步步揭示了教会不受约束的发展过程。”夏伊解释道:“工业化提高了生产力,增加了粮食产量,却让太多农民失业,他们在各种因素的推动下向城镇集结,为了追求心灵的平静加入教会,于是教会的信徒日益增加,建起了更多的教堂,修道院,甚至以教会的名义花着国库的钱修建济贫院……”
“甚至就连济贫法也是在教会推动下通过的。”安德烈讥讽地补充道:“这显然不是事实,但对于大部分国民而言,他们就是这样认为的。他们知道在济贫院提供食物的人是牧师,是神父,知道自己吃的东西来自教会,却不知道花费来自国库。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成为了信徒,越来越多的人认为卡庭政府都是废物,认为如果不是教会庇护,这个国家早完蛋了之类的,毕竟他们每天听到的、看到的,全都是别人在称赞教会的仁慈,在讥骂政府的愚蠢。他们不识字,也不需要看报纸,他们没有自己的思考,没有自己的观点,教堂的神父说什么就是什么,然后再把神父的话传得更广泛。”
似乎意识到自己情绪有些激动,安德烈做了个深呼吸,这才继续道:“当然,我不否认坐在上议院的那群人至少有一半都是废物,但终究有一半人对得起自己的职位。这个庞大国家的维持不是靠几个神父终日吟诵主的教诲来实现的,我们要看清问题所在。
“而克劳奇院长正是最清醒的人之一,他收集在皇家图书馆里的那些在你看来乏味无聊的数据,恰恰是教会野心勃勃的证据,所以才会被人暗杀。至于什么审校《卡庭王约》……哈,不如说他因为向圣主祈祷时打了个喷嚏所以被神罚了来得更有趣些。”
安德烈说完这些,房间里陷入了安静,只剩下伊莱莎越来越轻微的咀嚼声。
埃玛陷入了思考,夏伊也在反思自己。
虽然一直以来都在告诫自己不要以“未来人”的身份自居,以至于太过傲慢看不清局势,但事到如今,在安德烈的提醒下,他才意识到自己仍然犯了傲慢的原罪。
灰潮爆发,格里米迦代替了托克伯特,此举不仅仅抹除了教会在灰域所做的一切痕迹,还抹除了它在物质世界的犯罪证据,即使是有证可循的历史都会被春秋笔法解读,又何况尘封在逝去的岁月中,只等随意粉饰的今后?
这是一次预谋已久的掀桌,远比他想象的要久。
甚至卡庭国会所做的事也比玩家们了解的多,他们没有放弃抵抗,只是输给了一手烂牌……和确实不怎么行的牌技。
至于埃玛,她半晌才回过神,替自己辩解道:“我……我只是点着了窗帘,火应该很快被扑灭了,图书馆应该没事的,不,一定没事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像蚊子叫,但夏伊还是清晰地听到了一句:
“埃玛是笨蛋。”
“知道就好。”
安德烈哼了声,显然他也听到了。
“你现在明白自己当初错得有多离谱了吧,我和老师的研究绝对没错!”
“啊?这完全不是一回事吧!安德烈,你不要借题发挥!”
“你的愚蠢是一脉相承的,这完全就是一回事。”
“你……”
“停一下,停一下两位。”
见这俩又要吵起来,夏伊不得不出面制止,稍微酝酿之后,他尽可能平静地开口。
“我接下来要说一些骇人听闻的事,它很重要,所以你们务必听我说完再插嘴。
“首先,托克伯特很可能在明天之后就不复存在了,皇家图书馆也一样。
“在一场浩劫过后,教会在两个世界所犯下的罪证都会被一扫而空。
“其次,我们要争取在灾难发生前离开这里,至于怎么离开,听我安排。
”最后,”
他看向安德烈,后者脸上果然摆出了一副“我知道你们又在讲故事了”的无所谓表情。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但我会一口气解决全部。
“带上你的实验器材,我能让你离真理更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