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略显讥讽的言论让埃玛本来松开的手重新按在了盆边,见状安德烈急忙换了副亲切的语气道:“哈哈开个玩笑,我叫安德烈·埃雷佩玛,卢曼人,怎么称呼您,这位先生?”
“夏伊,卡庭人。”
夏伊清楚这个时代的学者多少都有些傲慢,他也不恼,反而好奇地问道:“看起来您似乎在尝试证明电流可以产生磁场,从而使磁体受力?”
安德烈脸上不易察觉的傲慢顿时消失了,他迅速踉跄着从床上翻滚下来,赤着脚走到夏伊旁边。
后者这才发现,这位瘦如麻杆的学者居然比他还高半个头。
“你……您看得懂这些?”安德里面露激动之色,甚至有些手足无措:“您看得懂我这乱七八糟的草稿?”
“看得懂一些结论性质的东西,但具体过程嘛,我就不太理解了。”夏伊笑着话锋一转:“可我很好奇,我在这些草稿上没有发现太多实验数据,大部分是公式推导,所以您是‘理论派’吗?”
安德烈表情略显尴尬,他后退两步坐到床边,自嘲地笑了笑:“实不相瞒,我之所以从拉法文特路的公寓搬了出来,就是买材料做实验花光了我的大部分预算。我可是实验物理学家,怎么可能是理论派呢……”
“安德烈,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撒谎!就那些铜和锌做的小薄片能花掉多少钱?”埃玛不屑道:“你该不会是去拉法文特俱乐部和那群好吃懒做的贵族赌马了吧?”
“对你的前辈尊重一点,亲爱的小埃玛,看在我做助教时帮你瞒了那么多次作业的份上。”
“所以你真的去赌马了?那你完全是咎由自取!”
“我说了我没有!我只是做了很多次实验!非常多,多到足够让我破产!”
安德烈恼怒地拍了一下床板,随后抱着脑袋,颓丧地靠在墙上。
“我的实验次数很多,却很少成功,不,严格来说一次都没有成功过,也不对,那很奇怪,时而成功时而不成功,好像根本测不准,有时电流经过铜线,磁针会动一下,但有时纹丝不动,甚至还会无规律地震颤……真该死!!”
埃玛的表情顿时凝重:“你是在做奥斯塔老师的‘梦魇实验’?”
“是的,但我必须纠正你,那不是梦魇!”
安德烈罕见地认真,还带着些愤怒。
“实验成功的那天晚上,我和老师都在实验室,我们熬了一个通宵,记录了一整本数据!”
“是的是的,一整晚,一整本。”埃玛像是听多了这种话,讥讽道:“然后他就根据这一整本数据开始了公式推导,结果在拿出论文后遭到质疑,便愤怒地当众表演你们亲眼见证了一晚上的‘神迹’,然而神迹没能上演,他也因此一病不起,连梦里都在说胡话。”
安德烈腾的站起身,怒道:
“我再说一遍,那不是胡话!我亲眼看见了!”
“可是我没见到!!!”
埃玛毫不退让,叉着腰大声道:“在那场表演中,我也坚定地站在你们身后,结果呢!?结果我成了全校的笑柄!!他们再一次高呼‘女人不适合学术,滚回家带孩子吧’,‘正是因为女人站在你们身边实验才失败了’,‘女人就是科学的敌人’,还说是我害得奥斯塔老师病倒,我就不能生气吗!?”
“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老师,不相信我!”
“他们都叫我‘奥索斯之耻’了,你还叫我怎么相信!?”
“那……那你也应该体谅老师,他……”
“那谁体谅我呢???”
埃玛两眼通红,像一头愤怒的小狮子,安德烈则叹了口气,颓唐地重新靠在墙上,双手捂着脸。
“那啥,我说……”
两双眼睛同时瞪了过来。
夏伊扬了扬手里的纸。
“我认为这个结论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