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加林吓了一跳:“巧珍,你咋了?身体不舒服吗?赶快坐下,我给你倒杯热水。”高加林还以为刘巧珍亲戚来了,疼得哭了,连忙进屋倒热水。
“加林哥,你说过你会娶我的,对吗?”刘巧珍眼泪掉了出来,一把拉住高加林的胳膊。
“当然,我说的当然算数!好端端哭啥,乖,别哭了!”高加林小心扶刘巧珍坐下,“还疼吗?喝点儿热水会好一些。”
“疼?喝热水?”刘巧珍脸立即红了,她明白高加林误会啥了,可这又没法解释,只好将错就错,抱着热水慢慢喝起来了。
高加林全然不知,以为热水疗法有效果,心里这才踏实一些,搬凳子坐在刘巧珍对面,慢慢说起来:“巧珍,你刚说了你爹的想法。我觉得老人家的考虑也是有道理的。我算了算,投给地方报社的回信应该快到了,顺利的话,也有一百元的收入。加上先前的一百七,以及以前攒的一点钱,凑个三百差不多。”
“这些钱请媒人,办订婚宴应该够了。至于新家的事情,等小说的稿费下来,应该有五六百,勉强够在县城里买一个小院子。我手头这两本书还有半个月能写完第一部分,到时候投稿发表了,就有源源不断的稿费了。”
“进城买院子?”刘巧珍本来听高加林规划挺开心,但听到他打算进城住,心里就有些慌了。
“是啊!”高加林没有察觉,自顾自地解释:“我本打算就在高家村搞创作,可是这些日子看来,这里太闹腾了。七大姑八大姨,闲言碎语没完没了,烦死人了。还不如去县城买一个清静的小院子,咱们两人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多好啊!”
“可是……你的身份还是……”刘巧珍欲言又止。
“哈哈,”高加林自信地笑起来,“你是担心我的身份还是社员吧!实话告诉你,高明楼已经偷偷找过我,说他跟马占胜已经给我找了县委通讯干事的位子,只要我同意就能上任,可是我还没答应,一直拖着。”
“什么?”刘巧珍吃了一惊,问道:“可是为啥呢?”
“呵呵,”高加林呵呵一笑,充满自信地说:“我高加林光明正大办事,何必要他们走后门!再说县委通讯干事的岗位事多还受气,我根本不稀罕。等我小说发表了,堂而皇之进作协。不说是省作协了,地区作协绝对没问题,你就瞧好吧!和我在一起,幸福的日子长着呢!”
“嘻嘻!”刘巧珍破涕为笑,靠在高加林怀里,幸福地笑了起来。
这天中午,高加林就把刘立本的催婚给父母说了,母亲立马兴奋起来,张罗着立即就要去找媒婆。父亲高玉德倒有些犹豫,在炕上皱着眉头,抽着旱烟袋,半晌说出一句话,“加林,你可想好了!咱们也是个正经人家,干不出那种陈世美的事情。”
高加林还没说话,母亲先就不干了,推了高玉德一把,怒道:“你这个老家伙,胡说什么!我娃咋可能是陈世美!”
“哎呀,我又没说他是!我只是让他想好了,这媒人上门,就反悔不了了!”高玉德连忙解释。
“爸,你是不是听人说啥了?”高加林觉察出了父亲的不对劲,肯定是有人给他说什么了。
“这个……”高玉德犹豫一下,这才说出实情,“高明楼跟我说,他已经找人把你办到县城里当通讯干事,就等你点头呢。而且他还说,县委武装部部长的女子对你有点儿意思。”
听高玉德这么一说,母亲的立场立即发生了变化。刘巧珍当然好,给她说媒的人要挤破刘立本家的大门,但是跟武装部长的女儿比起来,那就完全不同了。更何况她也希望自己儿子能够进城端上铁饭碗,当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有啥好的!
高加林哭笑不得,这股歪风都已经刮到家里来了,难怪刘立本着急,连彩礼都可以不要。
高加林只得耐心解释:“爸妈,你们不懂!那个高明楼和马占胜给我弄得位子是走后门来的,歪风邪气,迟早要出问题的。假如我没啥前途,混这么一混倒也可以。可是你儿子现在已经是小有名气的诗人了。等到我的小说再一发表,就是全国有名的作家了。凭借这个硬杠杠,不说是省作协了,加入地区作协那是绝对没问题。我如果想要铁饭碗,报社当主编,或者文化馆当文化员,都是轻轻松松。为啥要领高明楼和马占胜的情,做那种跑上跑下的通讯干事呢?”
“可是……”高加林这一番话立即让母亲立场转到他这一边,但高玉德仍在犹豫,“你说的都是还没影的事,现在这个通讯干事只要你点头就能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