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儿倒地不起。
刘薏仁不仅仅拿回了玉佩,还赢了不少银子。
猎马场,驯马,两国各有烈马,谁能驯服,便可带回当作自己的坐骑。
猎马场,营帐内,背后挂着一把弯刀,那是开国初期,少年时代的慕容筠所持,外面风声呼啸,祝渊正在打谱,手里拿着棋子举棋不定。
黑白双方棋子,像是陷入了同一种困境,解不开,挣不脱,相互消耗,相互依靠。
下一刻,祝渊出神远游,两指夹着白棋停在空中。
那玉佩原本是两块。
就在起兵的前一夜,慕容筠和祝渊攻破都城,一举获胜。
一月之后,就在万事妥当,去接回家人享福的时候,慕容筠的弟弟,慕容沅,不见了。
而慕容筠的母亲死在村中,整个村子一片死寂。
那是祝渊和慕容筠生活了十几年的村子。
从此慕容筠性情大变,一心扑在打仗上。
戾帝余孽逃窜,祝渊即刻起兵讨伐,慕容筠为将,在战场上哪怕只有五成胜算,慕容筠也不惜两败俱伤。
时间一年又一年过去,他不断在找着自己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的弟弟。
祝渊深知,慕容筠这几年将自己的戾气藏的十分好,闭口不说自己有个弟弟,都城中对于此事知道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门帘被掀开。
一束耀眼的白光照进来,随即又消失,一阵寒气,又转瞬而逝。
慕容筠行礼。
将大裘放在进口处。
经历战场的洗礼,古铜色的皮肤,一只青玉簪将黑发挽起,剑眉星目,眼神中多了些沉淀,也越来越让祝渊看不懂了。
大炎皇帝回神,将手里的棋子下到一处,思索如此良久,还是下得一步烂棋。
“咳咳”皇帝微微咳嗽,李和将棋盘挪开。
“山里阴寒,皇上还是早些回去。”慕容筠坐到李和搬来的凳子上。
祝渊抬头看着他,喜怒不详,慕容筠对视片刻之后,移开了目光。
“遥想多年以前,朕与你一同骑马射箭,不分上下,在一次夜猎时,我猎到的还比你多出许多来。”祝渊一副慨叹时光消逝的样子。
当时的情况是,祝渊年轻好胜,慕容筠在前面要不是先打断鹿的一条腿,就是将兔子赶到祝渊捕猎的区域。
想起这些少年往事,慕容筠也不由得嘴角上翘。
“皇上英勇。”慕容筠附和道。
皇帝又咳了几声,明明不过是大了慕容筠两岁,怎么一个可以在环境恶劣的大漠杀敌数月,而一个却连一些风寒都受不了。
“今时不同往日,朕比不过你喽。”祝渊说着,眼里闪过一丝惋惜。
心里又想起那少年将玉佩放到赌桌上的样子,年纪不过十六岁,意气风发,孤注一掷的样子,像极了慕容筠。
“皇上龙体安康,安享万年,与天地齐寿,臣等凡夫俗子,不足与皇上相比。”慕容筠刚刚也是注意到皇上看到刘薏仁拿出玉佩的神情,似乎有些惊讶,没有欣喜。
甚至眼中有一丝杀意,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错。
“听说最近府上甚是热闹,院中焰火燃了两天两夜。府上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这些言官可真是闲啊,天天打听着你府上的消息,天天为自家女眷操碎了心。都传到朕的耳朵里了”祝渊说,自他将宅子赏给慕容筠以来,十几年将军府上的烟火气都没这几个月旺。
早在几年前,言官就劝皇帝收回慕容筠的兵权,但那时蛮夷犯进,戾帝余孽再次崛起,此事一次又一次被压下来。
现在国家是安定了,不过国家的兵权几乎都掌握在慕容筠手里。
而且民间都将军队叫做“慕容军”这在皇帝心中种下了一根刺,随着慕容筠的军功越来越多,扎得他就越疼。
龙椅也就越不安稳。
慕容筠抬头看了祝渊一眼,感觉和记忆里一起玩耍的少年越来越远。
“郁之最近遇到了与故人极像之人,府中也好久没有热闹过了。”
“手上沾的人血太多了。”
慕容筠不想再打仗了,他想到一个偏远的县镇,带着稀稀落落的府中人,种树,丰收。
平常生活,
像普通人一样,
过完一生。
……
“臣想归隐。”
慕容筠单膝跪下来。
李和早在之前就退了出去,守在帐外。
祝渊有些生气,脑中轰鸣一声。他只是想卸了他的兵权,然后让他做一个闲散王爷,在富庶的都城,每逢佳节进宫吃个家宴。
就在慕容筠跪下来的时候,祝渊拿着一把棋子砸到他身上,“你说什么,你和朕打下来的江山,你一点都不要了吗?朕封你做王,不好吗?几次三番违抗圣命,慕容筠,你有几条脑袋让朕砍?”
当初祝渊登上皇位,祝渊甚至说两人可共享皇位,“等我做腻了皇帝,你就来,我也来做做叱诧风云的大将军。”耳边回想起十几年的一句戏言。
慕容筠从腰间拿出一个黑色盒子,“皇上息怒。”
说完,将盒子打开,里面躺着虎符,那是十几年前祝渊亲手交给他的。
一符可召一国之兵。
祝渊心里大惊,坐下来,用手指抵着额头。“郁之,你这是要气死朕吗?”
“朕封他做官,让他留在你身边,朕让他衣食无忧。”祝渊说着,看向慕容筠。
慕容筠不为所动,“臣不想让他处于官场,觊觎臣的位置的人太多了,他在臣身边不安全,臣要带他离开。”
作为将军,在城中树敌太多,虽然对他不会下手,但他常年在外,他身边的人,在都城中一日,便就是危险。
“放肆。”祝渊怒拍桌子。
李和闻声,掀帘进来。
“滚出去。”李和还没有问出声,被大发雷霆的皇帝一声吼了出去。
祝渊在营帐里气得转圈,“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出慕容府,虎符暂留,沅儿这些年受苦了,你多陪陪他。这段时间,你好好想想,该怎么和朕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