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玠给了韩安一个台阶下,他也不好再说什么,而这时一直作壁上观的崔显纯却跳了出来:“臣以为,韩大人言之有理。与北离议和,避免再起兵戈,于国于民都是良策。”
崔显纯话音一落,殿内议论纷纷。
杨宜在此时用手杖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沉声道:“皇上,长公主,请容老臣说几句。”
沈衡颔首:“阁老请讲。”
“我们中原跟北离打了几十年的交道,他们是狼,我们若一步步妥协退让,狼性的贪欲只会让他们一次次深入我大昭腹地烧杀抢掠,直到……我们弹尽粮绝,精疲力竭。”
“这是远虑,我看不到那一天了。”杨宜叹了口气,“可常言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诸位若是坚持同北离议和,我一个年近古稀的老头子也拦不住……到那时,大昭的江山社稷才真正到了危急存亡的关头。”
“两辽一旦失守,京城将无险可守,幽燕之地门户大开,朝廷苦心经营那么多年的关宁防线也会付之一炬。”杨宜嗓音沙哑道,“你们当真以为,只要我们拿钱就能把那些北离人打发走吗?他们想要的难道只是我们那点赔款?”
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
老人说得不错,他们都知道,中山之狼是永远不会停止烧杀抢掠的。
韩安听了杨宜的话,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就开始反驳老人家:“阁老此言,韩某不敢苟同,若是这样便能守住疆土,威远堡又怎么会失守?他们要的不过是咱们的赏钱罢了,如果我们迁都南京,以避其锋芒……”
“主张南迁者,可斩!”杨宜骤然一声断喝,就如同一根大棒狠狠砸在韩安头上,“将士们在前线舍身为国,流血牺牲,而你们这些懦弱无能的人却想用一纸合约来抵消他们捍卫国土的功绩!一仗都没打,一炮都没放,就要做屈膝投降的软骨头了吗?”
“如果贸然议和,前线的将士们会怎么想?你们,又如何向天下人交代?”杨宜说到悲愤之处情难自已,声色俱厉道,“你们怕死,我杨家人不怕!杨肃是我侄子,战死在威远堡,连同六千名威远堡的守军,尽皆战死沙场,而今你们这么做,对得起那些为国捐躯的将士们吗?”
沈芷兮见老人越说越激动,心下了然,用兵边陲的事情算是稳了。
沈衡更是当即拍板,准了出兵之事。
散朝后,沈芷兮刚要走,却被沈衡一把抓住衣袖:“皇姐。”
顾沅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沈芷兮递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转身望着沈衡,不自觉软了声调:“阿衡。”
“我想做一个好皇帝,皇姐一定要愿意我做一个好皇帝。”沈衡轻声道,“皇姐,再帮我一次。”
回宫的路上,沈芷兮身形一个不稳,几乎瘫软在顾沅身上:“阿沅,我好累。”
顾沅心头一紧:“可是身子不舒服?”
沈芷兮紧紧依在他怀中,哑声道:“抱抱我,就好了。”
顾沅堪堪松了口气,原是虚惊一场。
却听到怀中绯衣少女笑语盈盈,“瞧给你吓的,本宫哪有那么娇弱。”
顾沅笑道:“殿下与臣这般亲近,不怕被有心人瞧了去说您的闲话?”
“不怕啊,就算是南三所打牌的那些宫女,有谁敢背地里嚼本宫的舌根子?”沈芷兮浅笑道,“再说了,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顾沅想了想,很认真地说:“殿下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
“一会儿我去一趟潭柘寺,你载我一程吧。”沈芷兮凝眸望着他,眼底似是藏着万千星辉。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宣华宫门口,茗清笑着迎上来:“殿下,驸马。”
沈芷兮皱眉道:“叫谁驸马呢,别乱叫。”
顾沅淡笑:“无妨,早晚都是。”
沈芷兮瞪了他一眼:“说正事呢,你扯到哪儿去了?”
顾沅坐在榻上,顺手给两人各倒了杯茶:“去见姚疯子做什么?”
“有些事,总得问个明白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