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纸钞运行日久,其弊端渐露。
大元帝国初期争伐不断,军事行动消耗了巨大的钱财,军费开支难以为继时,便大量增发交钞,等于向市场注水。
而且历任皇帝上位时,为了拉拢东西两道宗王支持,大肆派赏,最极端的情况下,能把国库甚至皇帝内帑赏赐一空。
如此挥霍,动用钞本,纸钞不贬值才怪。
中书省内五大部门主官正是为着抑制通胀,保护帝国的货币制度而激辩。
变钞之法由吏部尚书偰哲笃所倡,方法是发行至正交钞,一贯文新钞合铜钱一千文,或合至元宝钞二贯文。
变钞的实施是在中统元宝交钞旧币之上加盖至正交钞印为母钱,新铸至正铜钱为子钱。
如此一来,将假币泛滥的至元宝钞贬值一半,又变相抑制了中统钞流通。
国子监祭酒吕思诚词措激烈:“我不赞成!如此变钞,定会致使新钞步至元钞后尘,无人问津!”
偰哲笃反驳道:“吕大人,变钞之举正是为了打击至元假钞,抑制纸钞贬值而来。假钞失去流通动力,自然能从源头斩断祸根,恢复交钞信誉。”
吕思诚见偰哲笃说得如此轻巧,气得胡须都颤抖,大声质问:“果如尚书大人所言,印制假钞之徒不过多费些纸张油墨,持有真钞之百姓呢?其钱财缩水找谁讨说法去?”
“况且中统钞,至元钞自有母子,上料为母,下料为子。就好比蒙古人收养汉人子为后,名义上他是蒙古人,但始终是汉人。哪有旧钞加盖新印就成了母之理?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罢了!”
众主官也听出了端倪,私下窃笑。
偰哲笃脸红反击道:“祭酒大人,既然你参透了,你来想办法解决这个母子相权之事?”
吕思诚朗声道:“中统钞、至元钞本没问题,奸人伪造而已。就算新钞发行,不解决伪造之事,还是有不法之徒冒险图利,况且旧钞虽孩童也能认识,新钞投放真假难辨,更为混乱。祖宗成宪,岂可轻改?”
偰哲笃应道:“祖宗法弊,不能与时俱进,怎就不能改了?”
“你欲变钞,却诬赖起世祖皇帝来了,你想与世祖皇帝争高下么?”
偰哲笃语塞,只好转移视线,问道:“那新旧钞一起流通,可行得通?”
“新旧钱钞兼行,轻重不分,何为母,何为子?新增至正钞,民间果然会遵从一兑二么?”
偰哲笃忿怒道:“那你说如何行得通?你有妙策,尽管道来?”
吕思诚回了一句:“我就三字策,行不得!”
参政乌古良孙祯插话进来,说道:“我说吕大人呐,两权相害取其轻,您是不做买卖,不知钞法变革之急啊!现如今商客百姓都快以物易物,弃纸钞如弊履了。”
其他官员听了也表示赞同,纷纷将自己所见所闻之事道了出来,均表示钞法变革不可再拖延。
吕思诚环视众位主官,轻蔑的笑道:“钞之本在于国库金银,诸位不想着如何充盈国库,却在这纸面上做文章,可笑至极!”
中书右丞悟良哈台回呛道:“祭酒大人,你拿出一套行之有效的办法来?”
帝国高官为此争论不休,到了最后,吕思诚才发觉自有他一人持反对意见。
脱脱的态度决定了吕思诚只是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诸位大人莫再争论,钞法变革已是迫在眉睫。再拖延下去,交钞信誉尽失,到了彼时,就是圣上出面也难以挽回。”
脱脱望向吕思诚,说道:“仲实,你所言之弊确实存在,可不变又怎知不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