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吧。”
廖芬芳缓缓走去厨房,拿了碗筷,她们母女二人的家这几年来全无变化,电视机还是黑白的,如今没人再去看,被一块蓝布盖上了。
汪荻不再是小孩子了,她追问母亲,问:“我爸不是坏人对不对?”
廖芬芳垂目不说话,往碗里夹菜,汪荻固执地继续问:“到底是谁害了我爸爸?到底是不是陈叔叔?”
廖芬芳“啪”地拍下筷子,扬起声音喊:“你爸自己不干人事,他怪谁?!谁害他?他是自己害自己!”
汪荻很自责,奶奶家后院铁皮屋里藏油画的事,她回家后第一时间告诉了妈妈,是她不懂事,害得爸爸妈妈吵架。她想,如果自己懂事一点,爸爸妈妈不吵架的话,爸爸是不是就不会死了?她越想越难受,眼泪一颗颗地往饭碗里滴。
廖芬芳也哭了,她哽咽着说:“外头那些人都是瞎说的,你怎么能跟着起哄呢?匿名举报就是找不到是谁举报的,那些人是看你陈叔叔掌权了,心里嫉妒他,故意抹黑他,晓得吧?粥粥,你长大了要懂事,陈叔叔和谭阿姨对你多好,是不是?将来你还要指望他们照顾,好好的,别得罪人。”
第二天上学,陈蕾照例在楼下等汪荻,两人一见面,陈蕾就对汪荻说:“昨天我们碰到的都不是好孩子,是校霸,是小混混,你相信我。”
汪荻点点头,回答说相信,从那之后,她和陈蕾之间再没有交流过有关汪瀚洋如何亡故这个话题,甚至,再遇到前来戏弄她们的高年级同学,汪荻呵斥的声音比陈蕾的还要大。
时光逐渐抹平一切,流言蜚语也有嚼到没了滋味的一天,熬下去,那些奇怪的人,奇怪的声音终有消失的一天。
可是,真的能彻底忘了吗?
不知他人如何,于汪荻而言,默默念及,是比大声诵读更加刻骨的记忆。
此刻,挨了要面子的母亲的巴掌,被委屈的情绪包裹得严严实实,走上铁桥的汪荻又想到了过去。
她很想问陈蕾一个问题,一个她隐忍了七年没有问出的问题,她想问:“铁皮屋里的油画你告诉你爸爸妈妈了吗?”
汪荻擦干眼泪,挤上公交车,车子驶出站,她想要问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