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划过堪比虹彩的步仙袍,柔软如水的织物,真的可以横扫千军万马?
“臣还要前往长乐宫向母后辞行,就此告退。”
夏斯阙站起身,深施一礼:“臣明日即偕王妃离京,皇上还请保重御体。”
“母后肯见六哥了?”
嘉郡王执意迎娶郭茹,母后乍闻之下,当场气得晕了过去,从此之后,再不肯见入宫请安的夏斯阙。
夏斯阙脸色转瞬黯淡下去,他摇了摇头:“母后还是不肯见臣,臣说是向母后辞行,不过是到长乐宫的门外,向里叩拜一番,臣明日也好放心上路。”
我点点头,还能再说什么呢?事实上在母后的心中,夏斯阙早已替代了我的位置,在这母子面前,我反倒成了外人,没有说话的余地。
夏斯阙行过告退礼,却没有立即离去,迟疑片刻说道:“我此番回京,才知道十弟处境如此艰险。”
我一时无语,知道夏斯阙接下来的话,才是兄长要对弟弟说的话。
“君子当屈伸自如、宠辱不惊。但是十弟太过骄傲,恐怕早就引起刑氏一族忌惮。若是、若是……”
后面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他只有盯住我的眼睛,我心领神会。夏斯阙想说,若是有朝一日刑太尉谋朝弑君,我该怎么办。
我重重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若真有那一日,只有皇祖母可以救你!”
“太皇太后?!”我惊呼,不敢置信地望向夏斯阙,难道他一直在说醉话?
夏斯阙神情严峻:“没错。皇上可对皇祖母晓之以情,记住,是晓之以情!皇祖母是我们的亲祖母,毕竟血浓于水,她亲自看着十弟长大,绝不忍心置你于死地!”
我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皇上只要记住我今日的话,但愿这种可能,永远都没有发生的那一日!”
我当时,只道夏斯阙是杞人忧天。
***
接连几日,有幸被召入宫中的名门闺秀越来越少,且反复就是那么几位小姐——当然,这其中始终不见李华予的身影。
这是一个信号,大婚临近的信号。
果然几日之后,太尉刑天上奏表,请求朝廷于帝后大婚之前大赦天下、封赏群臣。刑太尉倒是内举不避亲,他特地在朝会上提出,现骠骁将军刑岳,征战沙场攻无不克,应晋封为骠骑大将军。
从一品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刑岳他还不到三十岁,就要位极人臣了么!
战功赫赫的刑岳,年轻有为,无论是在军中还是朝野上下,都极有威望。在这个人的身上,我看到了无限可能。
二十六岁,位居极品。那么接下来呢?他是不是就要成为大夏开国以来的第一位加九锡的异姓王?
当他的爵位加到无可再加,荣耀多到数不胜数,那么等待他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得一世英明、青史留名;要么便是取我而代之,做前朝的篡国奸臣,新朝的开国之君。
平心而论,我还是更倾向于他做前者。
慈寿宫门外,我正要入内请安,就见众多华衣丽服的命妇,众星捧月般簇拥一名年青小姐款款步出。她们见我到来,忙退到一旁,福身行礼。
我步履匆匆,并未留意细看。然而当我自她面前经过时,就听她突然说道:“臣女刑氏蕙祯,叩见皇上,恭祝皇上长乐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