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纳侧妃,无需三媒六聘。而经过夏斯阙纳采礼的闹剧,郭茹显然在丞相府再难安身。
因此夏斯阙在太皇太后允婚的第二日就将郭茹接回了郡王府。我让驼羹鹿脯准备一份重礼,送去王府。
想到那一日在见到郭茹时的情景,倭堕如云的发髻、素面朝天的面容,我忍不住在寝殿里长吁短叹。汤圆适时提醒,言说待选妃嫔的世家女子名册中,还有郭家嫡出幼女郭慕的名字。
我立时心花怒放,忆及郭茹那曼妙的身姿和长眉细眼中所流露的风情,异想天开认为妹妹应该更胜姐姐一筹。于是在一次请安时,故意漫不经心地提到宁远将军幼女选妃一事。偏巧那一日刑岳也在,极力促成郭慕入宫一事。
待太皇太后允准,我看见刑岳嘴角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隐隐觉得上当。
直到大婚后,当我见到初入宫的郭婕妤,惊得魂飞魄散。当我回魂时只想做两件事——把汤圆扔进锅里,把刑岳打成汤圆!
当然,那是后话了。
***
夏斯阙满面春风、手拎竹箧走进北阁时,我正同馎饦投壶为戏。
嘉郡王头戴远游冠,身穿绛纱长袍。面容虽然苍白,但眼中神采已恢复如昔。
我回头看他时,手中长箭不觉失了准头,“铛”的一声,长箭直贯壶耳。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这一次六哥迎娶的嘉郡王妃,应该不会婚后只几个月就夭折了罢?”
话一出口,我已后悔失言,有些事心领神会就好,何必宣之于口?
夏斯阙明显一愣,而后便不在乎地笑了:“会不会夭折,那就要看这位郡王妃是否有痼疾了!”
虽然太皇太后言明不准以郭茹为郡王正妃,但我和夏斯阙,依旧将她视为正妃。
他将一句杀意十足的话,用再平淡不过的语气表述出来,我感到寒意刺骨。
“六哥一起来投壶。”我让馎饦将长箭递过去,准备转移话题。
夏斯阙摆摆手,淡然道:“臣今日是来辞行的。”
“这么快!朕下个月就要大婚,六哥不留下观礼了?”
“冠礼是宗室大事,所有叔伯兄弟必须参加。婚礼是皇族和戚族之事,臣不便留下。况且臣离开洛阳已经三月,再不回去处理积攒下来的公务,公文就要积攒入山了。”
他讲随身带来的竹箧推到我面前,笑道:“臣临走之前,还有些礼物,要当面送呈皇上。”
我有些好奇:“是什么礼物?珍贵么?”
夏斯阙哭笑不得:“臣连一块土地都买不起,哪里拿得出价值连城的礼物。一点薄物,还请皇上笑纳。”
我试着抬了抬竹箧,很轻,以为是洛阳带的土特产。但是揭开竹箧的盖子,看到礼物的一刻,我还是很想把竹箧的盖子甩到夏斯阙脑袋上!
步仙袍,整整六袭步仙袍!胭脂粉、玫瑰红、湖水蓝、绫水碧,以及我们上次穿着、经过修补的艳紫和浓绿。
夏斯阙疯了么!
我顿时觉得前一刻还轻飘飘的竹箧,此时异常沉重。整整六袭步仙袍,一万二千两纹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