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把他的原话学一遍。”
汤饼几乎一字不落的复述道:“这是骠骁将军今春凯旋时,今上于朱雀大街劳军时的袍服样式……京中贵公子都如此打扮,我便特地打听了圣上的发箍和折扇的质地纹饰,依样订做得来!”
鹿脯听过之后,眼中立即现出古怪神情。我知道,他已经明白了。
饼饵和馎饦听过之后哭笑不得,饼饵忍不住问:“这个崔子梓,是什么来头?”
“这不是重点”,我指了指驼羹,“还是你来说。”
驼羹眼珠转动,似将当日的事情在脑中又过了一遍,,方才笃定道:“扇子,问题出在主君的折扇上!”
我苦笑点头,深以为然。
但是其他几人还是一头雾水,我命驼羹将事情给众人解释清楚。
“那一日出宫时,主君的确带了一柄象牙雕镂游龙穿云纹饰的折扇,是奴才亲自从扇匣里捡出来的。但是当日在茶馆外,主君同姜纫秋姊妹对话后,便将扇子塞到了鹿脯嘴里。所以主君现身朱雀大街劳军时,手上根本就没拿折扇!”
馎饦接口道:“也就是说,主君亮明身份前,已经有人知晓主君的身份!”
“这个人,应该是从朕出宫那一刻就一直监视朕,但是并未跟随前往朱雀街。当长安城那般纨绔子弟打听我的装扮时,这人才不慎将我手里的折扇说出去。”
会是谁呢?我眯起眼睛,努力回忆那一天茶馆外的动静——茶馆里殷勤备至的茶博士?茶馆外摆摊的算命先生?或者拿两个可投入到算的弃儿,还是……
这些人,也许都不是,也可能是他们其中的一个或几个。
但无论是谁,这都意味着御前近人,将我出宫的消息,泄露出去。
驼羹皱眉道:“奴才想起,那一日在东陵山上,刑岳何以能在山下埋伏……”
他没再说下去,因为所有的嫌疑都指向一个人,一个在紫宸宫中若我不发话、便无人可以撼动的人——吴盐!
汤圆将一个赭色质保放在我面前。纸包的一面被红色汁水尽头、皱皱巴巴的,黑黑黄黄一片,相当难看。
我瞥一眼:“这是什么?”
“回主君,这是主君在路旁买的新鲜杨梅。奴才放在袖袋里,同刺客缠斗时不慎挤烂了。”
我“噢”的一身,随手抄起纸包,袖口不经意间被溢出的杨梅汤汁染红。我下意识皱眉,把纸包抛到一旁:“没法吃了,扔掉罢!”
我走出寝殿,坐在中庭的石凳上,仰头望天。
没有人催我安寝,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你们说,若是六哥有任何不测。朕以后,该怎么办?”
无人答言,我苦笑,今天终于有了一个兄长,可是我即将失去他……
我抬头,看弦月东升西落,看耿耿星河隐没于天边的鱼肚白中。
天色大亮之事,鹿脯终于回来了,两眼布满血丝。
我霍然起身:“怎样?”
鹿脯声音忍不住颤抖:“回主君,六殿下虽伤势凶险,但好在生命无碍。奴才回宫前,殿下已清醒过来,吵着要吃新鲜鹿脍,被御医劝住了!”
“呼——”我终于呼出一口气,谢天谢地,嘉王安然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