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不讲礼,驼羹鹿脯也只是略躬了躬身,临出去前,驼羹突然说道:“主君回宫后问霜橙有谁来过紫宸宫,可是别有疑虑?”
我蓦然睁开眼,盯住驼羹,半晌,又闭上眼睛。
“没事,朕不过随意问一句罢了,退下!”
我闭目听着他们退出寝殿,随即又听见几名小内侍的脚步声,厚底皂靴踩在寝殿的毯子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催人入眠。
***
冠礼在即,太常寺的几个博士一刻不停地跟在我身后,聒噪不休。
初时我还算配合,认真听了听。可是这些琐碎的仪礼规程,只要听过一遍也就记住了,奈何太常博士还是不厌其烦,不仅要讲如何行礼,还要讲述上古订下仪礼的原因。
例如冠礼时应面向何方,奠酒和拿取肉脯时是用左手还是右手……虽然我一再表示,早已了然于胸,可这些人依旧每日尽职尽责到我跟前絮絮叨叨。
我在一丛翠竹前悄然止步,跟在我身后的太常博士若不是被汤圆拉住,险些撞在我身上。
我还没说什么,太常博士连连躬身,口称“有罪”。看他抖抖索索的花白胡子,我无奈摇头,实在不忍心责备。
“为何祭酒时只能浅尝辄止,不许都喝下啊?”我袖着手问他。
太常博士忙道:“回禀陛下,冠礼所用祭酒,都是未经滤去渣滓的醴酒,不比宫中常饮用的清酒。”
我点点头,继续问:“冠礼上又为何要更换衣冠三次?是否太过麻烦啊?”
太常博士立即肃然道:“启奏陛下,三加弥尊,谕其志也。”
“朕还有一问”,我嘴角噙一抹坏笑,缓缓撩开身旁的翠竹,露出被竹叶遮挡住的宫门:“此地已近长乐宫外,卿还不告退吗?”
外官无旨,不得入见内宫女眷。他讲得入神,随我走到这里,已是逾矩。
望着太常博士一溜烟退下,我摇头莞尔,转身也要离开。
汤圆适时劝道:“主君已到长乐宫外,宫殿监也已迎了出来,此时离开恐怕不妥。”
我想想也是,不过到母后跟前略站一站,总比过而不入要好得多。于是大步迈进了长乐宫门。
长乐宫的宫殿监告知,皇太后正在偏殿燕坐,嘉郡王刚好也在。
我入殿行过问安礼,方才后知后觉今日气氛有些怪异。
往日嘉郡王入宫拜见母后,母子之间无不是春风和晏、母慈子孝的景象。哪像今日,母后扭头坐在上首,面色气得雪白。夏斯阙站在殿中,梗着脖子,像是即将被逼良为娼的小媳妇。
我看看母后,又看看夏斯阙,问道:“今日这是怎么了?六哥,你惹母后不高兴了?”
夏斯阙突然朝我跪下,半真半假道:“还请皇上为臣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