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主君!太皇太后安抚一番,赏了刑岳一万两银,并各色绢帛五百匹。”
万两白银!我眼冒金星,还真是不少!要知道一万两银子,是我每年支给饼饵和馎饦,支撑内外二秘阁运行的全部费用了。
我顿时心痒难耐,又愤恨难平。我不过是难为他一小下,强迫他喝下去几觞我自己都舍不得喝的烈酒,就让他得了一万两银子!
或许是我一时之间面容过于狰狞,汤圆好心劝慰:“奴才向太医令探问过,刑骠骁身负重伤,几至丧命,太皇太后为示安抚,赏银万两,也不算什么?主君如今内帑有金银数十万,这……”
我摆摆手,故作大方道:“朕又怎么会计较这一万两银子。刑岳虽说是刑家人,可毕竟人家也是为国效力,多赏些也不为过。”
话说得冠冕堂皇,与其说是说出来好听,不如说是宽慰我自己。果然,就见饼饵和汤圆两人,互相看一眼,唇角不同程度翘起一个弧度,想笑又不敢。
我起身,在殿中来回走动:“既然刑岳没事了,朕再过几日也该恢复对两宫的晨昏定省了。”
两人拱手施礼:“是。”
但是这两人还不退,汤圆满脸春风,引起我的警惕——每次他有这副表情,都是来讨赏的。
我忧心忡忡问:“还有事?”
果然,汤圆笑道:“奴才特来向主君讨赏!上一回主君让奴才打探的布裙女子,奴才已经打探出来了。”
他一边说着,唯恐我忘记,赶紧指了指自己的手腕,我立即想起来,皓腕如雪又伶牙俐齿的市井女孩。
我来了点兴头,先是问道:“你先告诉朕,她家族属士农、还是工和商?”
大夏子民分为四类:士、农、工、商。前两者,就算是家境贫寒,其子可参加朝廷选士,其女皆可以德入选宫闱。后边两种行业,即便是田连阡陌、肥马雕鞍,也是其子不准科举,其女不得入宫。
汤圆忙道:“此女为士族出身,主君大可放心。”
我放心得直接落座,案几上放着今春新下来的樱桃,小而红的圆润果子在白玉盘里玉体横陈,如同颗颗的红珊瑚珠。
我看着喜人,顺手就拈了一粒扔在嘴里,一咬之下一股酸水冲了出来,酸得我龇牙咧嘴。真是中看不中吃啊!
我酸得说不出话,指了指汤圆,汤圆会意,说道:“主君那一日于茶馆外所见的青衣女子,名唤姜纫秋,年十五岁,是名犯官之女。”
我皱眉:“犯官之女不得入宫,除非是……”
我说到这里戛然而止,汤圆既然敢到我这儿报喜不报忧,那就说明此事易为。
果然汤圆胸有成竹道:“姜纫秋之父姜逢,为户部下辖金部司的主事,延和十三年刑太尉独掌朝政后,曾经清查户部卷宗,发现金部司无故损银二千两,当时的金部两位主事因此系狱,依律每人出一千两银抵罪。姜家上下求借,只凑得区区不足百两银,因此姜主事被移交大理寺看管,充当杂役抵罪。”
他说完了,我半天没说话,一千两银子。
见我愣得久了,汤圆试探问道:“主君可还要理会这位姜小娘子?”
我踌躇:“这就是她那一日出现在市井的原因吧?出身官宦人家,却游历市井……”
汤圆说道:“主君所言极是,姜纫秋虽出身士族,可家遭变故,这几年以针黹刺绣上事高堂,下劝弟课。她曾经发愿,父亲一日不能脱难,便一日不嫁为人妇。因此自及笄后有不少人上门纳采求娶,也都被她辞谢了。”
饼饵难得接话:“如此说来,倒是很值得人敬重。”
我微笑,觉得没有听起来这么简单,可不简单在哪里,我一时又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