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第二天她的这位好姐妹又跑来告诉芸姐,说她打听清楚了,王小峰就是刚从大牢里放出来的,因为他做的那种生意是犯法的,被海关逮住了,货物没收了,还要罚款、坐牢。梅小姐害怕王小峰牵连到她,就带着孩子悄悄躲到国外去了。王小峰出狱后找不到梅小姐,要钱没钱,要家没家,在深圳蹲不下去了,只好跑回家来。如此这般地对芸姐说了一遍。
芸姐顿时惊呆了,为什么会这样?她禁不住胡思乱想起来:小峰到底做什么生意能犯这么大的法?货物没收了,还要罚款、坐牢。那个梅小姐真没有良心,这个时候不想办法帮他,救他,安慰他,反而丢下他死活不问,一个人溜到国外逍遥去了。如此无情无义,你还是人吗?小峰和她结婚,真是瞎了眼了!他一定是实在没办法了才跑回家来的,否则,以他的性情,死要面子活受罪,有一点办法他也不会这么丢人现眼、落魄不堪地跑回来:上次回家那么风光,西装领带,轿车美人;如今这么凄惨,他不怕丢人吗?可是跑回家来以后又怎么办?梅小姐携款跑走了,他做生意没有本钱,又有了前科,在深圳怕也不好再干了。就这么在家里蹲下去,又没有帮手,他能吃苦种地养活他爹妈吗?以他的性情,太难。以前那么风光,那么有钱,他会甘心吗?会不会做出傻事来?一连串的问题在她脑海里盘旋、翻腾、缠绕,剪不断,理还乱,既担心又害怕,又怕村里人议论,弄得她一夜不曾合眼。
直到天亮她终于有了个好主意:叫小峰还回到她的身边,由她来安慰他,开导他,帮助他,使他平安度过当前的难关。想当初,王小峰患副伤寒病住院,那么严重,她精心服侍他,又说服父母亲借钱给他治病,既挽救了他的生命,也奠定了他们爱情的基础;高考落榜,王小峰痛哭流涕,不吃不喝,忧思无眠,她又央求她的闺蜜、王小峰的同学我李柳英来开导他,说服他,终于使他找回信心,决定复习再考;小峰父亲工伤身残,他不得已辍学回家务农,要求结婚,她父母都不同意,是她力排众议,答应和他结婚,挽救了失意的王小峰;几年前,梅小姐以怀孕威胁他,是她忍痛割爱,答应和他离婚,又一次挽救了他。如今王小峰遭难被抓,财产尽失,落魄回家,她受伤的心再次活跃起来,要再次伸出援手,及时帮他,救他。梅小姐携款逃亡国外,她还敢回来吗?她和王小峰的婚姻已经虚有其名。她希望借此能挽回他的心,挽回他们的婚姻和爱情。但是他们毕竟已经离婚,梅小姐虽然出逃,但法律上还是王小峰的妻子。她虽有此心意,却难以说出口。于是又想起了我——他们当初恋爱的牵线人,王小峰的老同学,请我出面帮助她,说服王小峰回到她的身边,以求他回心转意,认清梅小姐的真面目,使他们破镜重圆,美梦继续。
芸姐如此一想,激动异常:当下正是她和王小峰重叙旧好的最佳时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务必抓住、抓紧。她急忙起身,洗漱了,匆匆吃过早饭,安排好虎子一天的生活,略作打扮,便起身到县城去找我来了。她相信,现在,这种情况,只有我能够帮助她,说服王小峰回到她的身边来。
这些年来,芸姐默默地种田、教子、学文化、敬耶稣,在外人看来,她对离婚的事已经放下来了,对王小峰已经死心了,感情的波澜早已平静了——毕竟时间是疗伤的最好医生,天长日久它能抚平一切创伤,就像高山深谷,经过千万年风化也会变成平原。可是,人们都想错了。真正的爱情是不会被时间的流水冲淡的,而只会像千年陈酿,愈久愈醇,愈久愈烈。只是这种爱情不再轻浮于表面,而是深藏在心底,就像深藏于海底的炽热岩浆,不断积蓄力量,待时而发。芸姐对王小峰的爱情就是这样,她一听说王小峰落魄回来的消息,立即心如刀割,又怦然心动,就像平静的湖面遇到狂风暴雨,顿时掀起巨澜。她一反常态,不再羞涩,沉默,迟疑,而是一反常态,抓住时机,立即付诸行动。像烈火焚烧,洪水开闸,她的反应竟这么迅急,这么强烈,思想感情的烈火、激流,依然那么炽热,那么执着,那么猛烈,竟至毫无顾忌,不受理与法的约束。让人们从惊讶中醒悟: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永恒的,无坚不摧的,它的恒久,它的牢固,它的坚韧不拔,是不受岁月风雨的冲刷涤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