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淮不愿多说,南溪也就不再多问。
北淮望着无穷无尽的山川,似是有些愁闷:“南溪,过阵子我们怕是得离开这里了,你我生死之交,我定当不会弃你于不顾!”
一阵风吹过,南溪陷入了片刻的凌乱之中,这片绿洲,百花齐放,万物生长,她与他终究不过是匆匆过客,一句不弃竟抵过千言万语。
火把几将燃尽,而天边,一抹红日跳出黑暗的重围,霞光万丈。
二人回了居所,南溪第一件事便是照镜子,北淮与小谨早已见怪不怪,她每次恢复神志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照镜子,然后紧接着便是一声尖叫。
不知为何,今日那尖叫声迟迟未来,小谨怕她晕倒,便探出个头看着她,见她好生生的站在镜子前才松了口气。
眼前的女子一袭白衣青丝及腰,五官精美而大气,那玲珑的曲线更是将她的气质衬托得玲离尽致!
南溪无数次的幻想自己瘦下来的模样,亲眼所见时还是吃了一惊,她实在不敢相信这是自己!
南溪情不自禁的在铜镜前转了一圈,宛如一支绽放的百合,只是这身子很是轻盈,她有些不习惯。
南溪恢复神智已有几日了,她问了小谨这三月的经历,小谨只说北淮与法师曾将南溪带去了空沧山,而她并未跟去,回来之后的南溪便一直处于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状态,过多的小谨似是也不知晓,南溪便随它去了。
又过了几日,南溪收了新茶,法师乾匡远道而来拜访北淮,却见一妙龄女子在院子里忙碌,那女子一袭白衣,青丝及腰,看着温婉动人,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很有名门闺秀的风范。
南溪听见有人来了便转过身,见是法师乾匡来访心里很是高兴,立刻为他看了座。
法师坐了上座,眼眸里写着沧桑,两鬓的白发似是更深了,胡须在皱纹横生的脸上胡乱的攀爬,看着倒是憔悴了许多。
“姑娘身子可还好?”
南溪行了礼:“有劳法师相救南溪才捡回一条命!如今身子安好。”又接着道:“北淮先生怕是也该回来了,法师在此处稍等片刻。”
南溪上了茶,他却心事重重无心品茶。
法师起了身,望着延绵不绝的山川惋惜道:“先帝驾崩,朝政皆是狼子野心之人,山河破碎,战乱四起,妻离子散,呜呼哀哉!”
南溪见他满脸沧桑,老泪纵横,蓦然明白了什么是家国。
或许像她这般的女子,从未出过远门,从小习得三从四德,也未领略过情意为何物,一生都活在夫君编制的梦里,夫君便是天,天垮了就什么都没了。
短短人生十六载,说短也不短,而此刻她才明白,原来山外还有天,天外连着山。
山的那头,各地群起而争之,烽火不断,浴血厮杀,为的不是保家卫国,而是瓜分山河!
在这乱世,她只是一名女子,她的路又在何方?
南溪望着故乡的方向,不知那里可还太平,母亲早早去了,弟弟失踪至今生死未卜,父亲如今年事已高,或许她该回去,回去撑起那个支离破碎的府宅。
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一下子下定了决心,她要回去!哪怕粉身碎骨!
不一会儿北淮便戴着斗笠提着河鱼回来了,南溪接过他手里的河鱼会心一笑道:“法师来了,在正厅等候多时了。”
北淮摘下斗笠,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南溪接过斗篷挂在了墙壁上。
北淮稍稍整了整衣襟便要去见法师,南溪拉住了他的袖口,将他肩上的鱼鳞摘下。
南溪笑得温柔婉约:“这下好了!”
北淮盯着她竟失了神!久久才回过神往可正厅。
见北淮去了正厅,自己便回了厢房,收拾行李。
南溪也无行李收拾,那些肥大的衣物已经不能再穿,这三月小谨为她做了两件棉布衣裳,穿着倒也合身,二人做了些随身携带的干粮,清点了一下银两,原本二人出门就带了好些,如今隐居在此处竟也没花出去。
南溪想着该如何与北淮辞行,心中竟全是不舍,这几月于她只是匆匆数日,于他确是整整三月,万幸的是没有辜负时光。
突然,门外传来马蹄的声音,南溪心中惶恐不安,便放下手中的行李,凑上前听了听,似是在商讨什么大事。
“……请王爷即刻启辰!”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便凑上门缝瞧了瞧,只见一个官兵模样的壮士跪在北淮身前,北淮背对着他,似有什么心事,良久他才开口:“转告她,我明日便启程,绝不再耽搁!”
“王爷保重!”说完官兵便跃上马疾驰而去。
南溪扶着门的身体一寸寸向下滑落,最终瘫坐在地上,他竟是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