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就是墙头草的下场。
……
这么有名的“前辈”,安乐怎么可能不认识呢?
所以简寇一提起这个名字,安乐心里顿时就“咯噔”了一下。
虽然现在天子和大将军还没有到兵戎相见的时候,但是按照这个形势发展下去,恐怕那一日会越来越近的。
如今,确实到了要表明态度的时候了。
可是,这真的不好做选择啊。
安乐在正堂上焦急地来回踱步,心中迟迟做不了决定。
简寇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以前在昌邑国的时候,居然还未看出安乐是一个如此优柔的人。
直到半炷香之后,这安乐才终于停了下来,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简寇身上。
“简寇,你觉得县官真的会对大将军不利吗?”
“下官品秩低微,对此事不敢妄加揣测……”简寇停顿片刻之后,才接着说道,“但是,下官觉得这与今日之事无关。”
“此话怎讲?”安乐急忙问道。
“因此府君怎么做,不在于县官要做什么,而在于府君想要什么。”
简寇恰当好处地停住了,没有让自己的话留下任何的把柄。
安乐觉得有一些头痛,简寇的这话说得倒是没错,那么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呢?
当然是想要高官厚禄、封官拜爵了。
那关键就是站在哪一边,才能取胜呢?
如果在三个月之前,安乐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大将军那边。
但是今非昔比了啊。
因为,现在的天子似乎有了取胜的可能,而自己也更受天子的重视——至于大将军府,他可是连门都进不去。
于是,他又想起了那个可恶的乐成,心中更是怨气四溢。
随即,他一咬牙,在心中做出了决定。
“昔日,我是县官潜邸时的百官之首;今日,更是县官亲自拔擢的左冯翊。”
“既然如此,天子所下的诏令岂有不宣之理?”
安乐这两句话说得义正词严,刚才那副犹豫不决的模样眨眼之间就荡然无存了。
“简寇!”
“下官在。”
“此事本来与你无关,但是本官让你去做。”
“诺。”
“立刻率领所部明光卒,将这五道诏令传到各乡、里、亭去,不可有片刻迟疑。”
“诺!”
“我希望在一个时辰之内,左冯翊所辖之地,必须遍闻此事!”
“诺!”
简寇心中一喜,这安乐做出决定之后,反应倒是雷厉风行,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明光卒有三百人,散出去之后,可能不用一个时辰就能让这五道诏令传遍整个左冯翊了。
……
连安乐这种资深骑墙派都站到了天子这边,那么其余的官员没有理由不接诏、不宣诏。
但是,京兆尹和右扶风的两位上官与霍光的联系更为紧密,他们收到诏书之后,并没有立刻决定,而是选择观望。
但是这无关紧要,有少府派出的那四支车队在长安城里四处宣扬,有没有京兆尹和右扶风的配合,已经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更重要的是,那五道诏书上所写的事情,与长安城里数千名属官吏员息息相关。
即使无人通传,这些消息很快也会不胫而走的。
诏令在卯时从少府发出,辰时就在长安城里传开了,巳时更是已经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没有罢衙的府衙的属官吏员们早早就出了门,而罢了衙的府衙的属官吏员也在蠢蠢欲动——他们先是在自家宅院里踌躇片刻,就出了门。
最开始,是一两个人,后来就变成了三四个,再往后就是几十上百个……
这些毫不起眼的属官吏员门如同一滴滴不起眼的水,从长安各处闾巷中走出来,汇率成一道不大不小的水流,向着那几个无比安静的衙署涌去。
相熟的属官吏员碰面之后,脸上先是一阵尴尬,紧接相视一笑,再心照不宣地点点头,最后若无其事地攀谈了起来。
不知不觉之中,这些属官吏员形成了席卷长安的态势。
他们就像鲜活的血液,流入各个衙署当中,让大汉帝国差一点瘫痪的躯体,重新恢复了生机。
血脉已通,只差心脏的那一下跳动来激活了。
……
北阙甲第,大司农的正堂上,刘贺仍在翻阅几案上的文书。
他的余光看到坐在他前面的田延年越发不安分起来。
东张西望,似乎在等待和寻找什么。
刘贺看了看院中树木投下的影子,已经快要到午时了。
昨晚的安排,晨间的布置,应该很快就要见分晓了吧。
刘贺对自己的安排很有把握,但是也有些忐忑。
霍光想必很快就会知道自己的动作,所以自己也要快,快点把大司农的事情处置完,然后再去下一个地方。
以快制快,让仲父跟不上自己的脚步。
想到这里,刘贺不禁有些紧张。
……
还好,丙吉他们没有让刘贺等太久。
那些忠于大汉的属官吏员们没有让刘贺等太久。
离午时还有半个时辰的时候,大司农寺的门处传来了些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紧接着,刘贺就看到十几个属官吏员在大门外踟蹰。
他们似乎想要进来,但是却又好像被门外和院中的羽林郎给吓住了。
刘贺眼前一亮。
终于是来了。
再看那田延年,他整个人似乎也很紧张,正在朝外张望。
“戴宗!”刘贺故意提高了声音。
“微臣在!”
“去将那些属官请到院中来,就说朕在此处与田卿商量政事,让他们稍等片刻!”
“诺!”
戴宗跑了出去,只用三言两语,就让那些属官吏员进到院中来了。
这只是一个开头,陆陆续续就有更多的属官吏员来到了大司农寺。
他们虽然有一些迟疑,但是又义无反顾。
看来,忠于大汉的人,还是多一些。
刘贺知道,这一次,自己赢了。
他从榻上站起来,走到了田延年的身前。
田延年先是愣神,而后不顾腰臀上的疼痛,连忙跟着站了起来。
“田延年,你看到了吗?”
“微、微臣看到了。”
“你看到什么?”
“微臣、微臣看到了大司农的属官和吏员……”
田延年一边说,就一边不停地擦着脑门子上的汗。
“还看到了什么?”刘贺追问到。
“还看到……看到了羽林郎。”
“还有呢?”
“陛下恕臣愚钝。”
田延年已经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大将军不会已经被天子……他再也不敢往下想了。
“这院中还有民心,大汉的民心。”
田延年这次终于听懂了——原来,天子把大将军所有的布置都看穿了,没有任何事情瞒得住他啊。
作为“协从”,田延年自然不敢再站着,连忙跪了下来,不停地对着天子磕头。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微臣知错了,微臣知错了……”
这副模样,似乎要把地板磕碎!
“田延年,大将军有功于大汉,你也有功于大汉。”
“今日你老老实实开衙,朕暂且留你一命。”
“大将军老了,他终究要还政于朕的,有些事你今日躲得过,明日躲得过吗?”
这是刘贺给田延年的机会。
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
“微臣明白了,微臣立刻就开衙任事!”
“好。”
刘贺说完这个好字,再没有多言,径直向院中走去。
田延年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跟着就向院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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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