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传庭一只手端着松花釉茶杯,另一只手扶着粉彩花鸟图绣墩,怀疑李冕与绣墩上的苏样刺绣软软垫一样,来自江南。
江西的西席先生,绍兴的师爷。
以李冕对于朝中错综复杂形势的独到见解,他不仅是官场上颇有名气的绍兴师爷,还是其中的佼佼者。
孙传庭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晋冠在寄居山寺以前,祖籍在哪里,难不成是绍兴人士。”
李冕自身也不清楚祖籍的籍贯,更不明白孙传庭怎么问起了这件事:“我也不是很清楚祖籍具体在哪个府县,你若是向知道还得去问方住持。”
孙传庭问出这话,只是有感而发罢了,他又不是想要结交乡党,不在意李冕的祖籍在何处。
初春的春风徐来,吹皱了一湖绿水,波光荡漾,带来了好闻的清新气息。
孙易发虽然遗憾没能在八仙亭里摆上主桌,却也把主桌摆在了众多红木嵌着大理石圆桌的上首,颇有几分袁公讲经时坐在北首的遵崇。
依旧是给御史万安做足了面子,坐在下首的读书人,多数是官绅公子。
家里在京城有着不浅的关系,甚至有几人还是万安上司的子侄辈,这让他面子大涨。
孙易发没有说些孙传庭的谗言,说出他阻拦主桌摆在八仙亭里,趁机给他泼些脏水。
孙易发不是不想,只是知道说了出来起不到任何的作用,还会给自己招惹麻烦。
说了又能如何,都察院的御史万安又不可能去弹劾一名举人,还是没有做官的举人,不免丢了身份。
都察院御史的职责是纠察百官,换成曾经在朝廷里做官的孙公和袁公,只要是做出了有失官仪的行为,遭到万安的弹劾还说的过去。
在京城的官绅公子里吃得开,要学会审时度势,以及权衡利弊。
只要是对自身有利,孙传庭不介意在众人眼里变成一根筋的楞头青,铆着劲要去与孙传庭撕扯在一起。
撕扯他显然是弊大于利,孙易发情愿在官绅公子里落下软弱无能的名声,面子被人踩在了地上,依旧不会对孙传庭有任何刁难的心思。
面对李冕就不一样了,无权无势,背后没有可以依靠的官绅望族,刁难他不会招惹来任何的麻烦,还能提高他在北直隶读书人心里的地位。
何乐而不为。
孙易发先是说出了几个名字,大多是万安的同窗和同年,又说出了这些官员与他父亲的关系。
寒暄过后,这场豆腐宴在他那张嘴巴的巧舌如簧里,险些变成了世伯和世侄的相聚。
万安坐在上首的黄花梨官帽椅上,看着桌面上摆着的天青釉藻盘和折盘,带着几分探究和惊奇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