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乍暖,垂柳抽条。
随着倒春寒的退去,银锭桥附近来来往往的走夫贩卒,换下了厚重的袄子,穿着青衣衫裤,在宽街窄巷说笑着走过。
游船画舫里为了挡住寒风悬挂的幕帘,纷纷摘去了,换成了单薄的轻纱帷幔。
距离银锭桥不远的拐角处,原来是前朝遗留的漕运小码头,是漕船停靠的众多小码头中的一处,卸下槽船上的漕粮,随着本朝的扩建,前朝外城的玉带河,变成了京城内城的金水河。
金水河上大部分的小码头全都拆除了,由于银锭桥附近的小码头种植了不少桃花,每逢桃花盛开,风景如黛,如同端坐了一明明眉眼贴钿了桃花妆的婉约女子,深受官绅读书人的喜爱,便留了下来。
天气转暖了,还不到欣赏桃花的时候,附近来来往往的行人,却比往常多了几番。
不是因为到了吃冷淘的时节,在于旁边来了一个卖豆腐花的摊子。
陈圆圆赎身以后,不想继续以色娱人了,牵着小毛驴过来摆摊的时候,身上婀娜的襦裙换成了文公衣。
陈圆圆穿在身上的大布宽衣,用蓝夏布一幅,罩住脸容和白皙脖颈,避免了抛头露面。
围在附近的客人,只是觉得陈圆圆的仪态气质不俗,看不见真容,不是被她眉眼如花的容貌所吸引。
全是被新鲜吃食豆腐花吸引过来,提前准备的小杌子不够用了,还有十几名客人端着青花釉瓷碗,站在小摊子附近吃了起来。
孙公袁公两人同样是品尝了豆腐花,爽滑可口,可以说得上是难得的美味。
相比较整个京城独一份的豆腐花,孙公更对李冕和这名小娘子的关系,颇有兴致。
陈圆圆牵着小毛驴过来的时候,主动给孙公袁公二人见了礼,他们知晓了小丫鬟雉奴嘴里说的圆圆姐,居然是京城第一名伶陈圆圆。
陈圆圆过去一直以性子清冷著称,从来没对哪名官绅公子有所青睐,始终都是官绅公子出银子她唱曲儿的恩客关系。
自从赎了身以后,陈圆圆突然销声匿迹了,京城里很多官绅公子打听她的消息,始终没能找到陈圆圆的宅子。
只能怀揣着遗憾,惋惜再也听不到陈圆圆的琵琶曲了。
京城里的士子风流少了滋味儿,风花雪月没了雅兴。
谁能想到,陈圆圆作为藩王府里的常客,如今却像个贤惠娘子卖豆腐花补贴家用。
孙公已经吃了第三碗豆腐花,旁边的孙传庭眼皮直跳,担心族爷爷撑坏了,拦下了又要去拿来第四碗豆腐花的门生。
孙公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吃了,放下了继续吃一碗豆腐花的心思,从袖子里排出九枚铜钱,交给孙传庭放在豆腐花摊子的钱箱子里。
孙公看了一眼忙忙碌碌的陈圆圆,满脸困惑:“李冕先后两次提到过白豆腐和豆腐花,这两样新鲜吃食只有陈圆圆的摊子在卖,这么说来,李冕那小子与陈圆圆的关系不浅。这就奇了怪了,京城里多少官绅公子费尽心机追求陈圆圆,其中甚至不乏几位藩王世子,始终与陈圆圆没有多少交情,往往只会遭到疏远,拒之千里之外,怎会与李冕有不浅的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