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冕还在心里想过他们是什么友,泡友算不上,没在一个瓮堂泡过澡,酒友更不是了,冷淘摊子不卖酒水。
唯一勉强说得过去的说法,应该就是食友了,喜好吃同一样的冷淘。
两名老者没有架子,和善的点了点头,给了李冕一个回应,只不过两人今天的情绪明显不高,带着几分愁容。
孙姓老者往常吃上两碗冷淘,今天吃了两口就吃不下去了,叹气道:“太宗年间通过漕河运到京城的粮税粮食,多达五百零八万八千五百四十四石,到了宣宗年间,一度达到了六百七十四万二千八百五十四石,如今...唉...”
袁姓老者同样是食欲不振,平时钟情的冷淘也没了胃口:“孙公应该看到了历年的漕运账册,宣宗以后,通过漕运运到京城的漕粮逐年递减,今年居然只有一百九十万石漕粮,着实令人触目惊心。”
孙公放下了手里的青花釉瓷碗,吃不下去了,却也没有浪费的心思,交给了身后一名铁塔般的汉子,看他膀大腰圆的样子就不是一般的食量。
铁塔汉子接过来青花釉瓷碗,三两口就把冷淘吃完了,让人看着很有食欲。
孙公依旧没有胃口:“正如袁公所说,漕粮从宣宗年间的六百七十四万二千八百五十四石,骤减到今天的一百九十万石,是一样积攒了多年的弊政了,始终束手无策,不能继续任由漕运弊政持续下去了。”
李冕这段时间听到两人说了很多关于京城各种风闻的趣事,以为两位老者是京城里的大官绅,子侄辈在朝廷里当官,对于朝廷里的各种消息比较灵通。
在听到两名老者谈起了漕粮,话里话外精确知道漕粮的数额,甚至精准到了几石,这两位老者的身份不简单了。
不是谁都能看到漕运的黄册,长平公主照样是不知道。
孙公袁公两人谈论了半天,没有说出一个所以然来,兴致不高了,天色阴沉沉了起来,像是要下雪了。
没有了谈兴,准备起身离开了。
孙公看了一眼先一步离开的李冕,随口说了一句:“相识的时间不短了,你对朝廷的漕运弊政如何看待。”
李冕看起来年纪轻轻,身上却带着一股子宦海沉浮多年的老成持重,说好听点是少年老成,说难听点是老气。
偏偏这股子饱经风霜的老气出现在了一名年轻人身上,反常的同时,又很是引人注视。
孙公下意识把他当成了致仕还乡的官员,刚刚说出口就哑然失笑了,积弊了多年的弊政,历代官员始终束手无策,哪里是一名年轻人有法子解决。
李冕的说法正如孙公所预料的那样:“晚辈听听两位谈论倒是有趣,让我来说,哪里懂得漕运和漕粮。”
雉奴困惑了,姑爷早上的时候还说了废漕改海,怎么突然就不懂了。
她嘴里塞了两颗蜜饯,腮帮子鼓的很高,想帮着李冕说话,开不了口,赶紧用力咬着蜜饯。
袁公对他这话是有些不悦的,看他的衣着是官绅子弟却不学无术的连漕运都不清楚,皱起了眉头:“每次过来都能碰到你,不要整天无所事事的闲逛,多读些经史子集,再这么不学无术下去,早晚有一天会败光家业。”
不学无术?
雉奴不乐意了,气鼓鼓的说道:“我家姑爷可厉害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怎么会不学无术。不就是运来的粮食少了,姑爷早就想好怎么办了,废漕改海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