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轰鸣雷动响起。
老人家只是轻轻一拨,那青光剑势便如同水墨被大笔一勾,一溜烟就被指印摄走。
只余下孟鱼尝被定在空中,手里还握有一柄石剑。
看着身前那道蕴横生的指印,孟鱼尝肠子都悔青了!
猜到这二人不简单,却没猜到如此不简单,自己简直就是蚍蜉撼树。
可恨自己法力不济,让手中道剑蒙羞了!
若是在那几位观主手中,堂堂太华千仞剑,哪会受这般折辱!
孟鱼尝也想明白了,今日若能逃得性命,这云襄国之事还是先别掺和了,这妖道与此二人为友,自然也是有通天手段,还得回太清观搬来救兵,才能再图大事。
就在他心念电转之时,那指印再次动了,而且丝毫不顾及大虞太清观脸面,向他这位执剑人直接摁了过来。
孟鱼尝脑门一昏,一口血还没喷干净,就被一指拨开,栽落到数十里外。
那老人家显然只想略施小惩,倒没真想取他性命。
此时赶走了苍蝇,他也转身看向了楼毅。
“小友,今日你我皆是此间过客。来日若有缘入我山中,我定奉茶一杯,与道友坐而论道,陪了今日这失礼之罪。”
言语间,整座天宫正如同一卷工笔画,颜色开始微不可察地消褪起来。
楼毅本要回礼,却见老人家的身影突然明灭不定,连他身后这整座梅园,也变得虚幻起来。
一种倦怠感瞬间狂涌心头,楼毅闭目缓了缓。
再睁开眼时,周围已是人去楼空。
整座梅园里,那茂密的梅林如同被凭空抹去,再看向那四周宫阙,重重梅林正如同触手般缩回泥地里。
整座天宫已像是海市蜃楼一般。
楼毅如同悬浮在一片光影之中,挥手皆能穿透而过。
便是此刻,一阵强烈的眩晕感从他眉心传来,栖月殿中的肉身甚至出现了轻微的颤抖。
楼毅心头一窒,随即眼前一黑没了意识,也正是这刹那间,十里宫阙如同浮动的烟云向着楼毅眉心聚来,恰似龙吸水般钻了进去。
云襄皇城里,眼见那宫阙烟敛云收,天幕随之暗淡下来。
一时间,满城百姓又是群情激荡,颂赞玄奇。
今晚还真是个不眠夜,便是连那些史官也忍不住要落笔了。
“永月十二年,中秋,有仙人腾云揽月。天降琼楼宫阙十里,接引飞升,昭示祥瑞!”
那黯淡的长夜中,楼毅厚重而浑浊的神意,从胡青眉宇间透体而出,随后便似云霞飞卷,浩浩然遁回栖月殿,一股脑钻入自己的肉身。
没了神意控制,还在昏睡的胡青瞬间变回了青袍胖子模样,似一个不起眼的黑点,呜一声向着下方汴月河坠落下去。
“砰!”
水面一声巨响,皮糙肉厚的胡青大口吐水浮了上来,嘴里还骂骂咧咧。
“谁推我下水?谁干得!”
栖月殿中。
楼毅眉头一皱,胸中吐出一口浊气来。
眼一睁开,却见那裴彦师早已出定,此刻正抬头望着大殿穹顶。
显然,他刚才多少感应到了天上的动静。
不过碍于旁边的国师大人,他也不好擅动。
在座四人里,那老监正和大唐使官都算不得正统的修行人。
没有元神修持,自然也感应不到外界的动静,所以仍在闭目入定。
楼毅再次闭目调整内息,此刻他脑袋里如同灌了浆糊一般。
平心。静气。凝神。
盘坐一刻钟后,他浑身的憋闷感才缓和了一些,但神情还是有些疲乏。
楼毅看向裴彦师,口中淡然道:“诸位,这时候也不早了,今夜我还有客人要见,便不多陪了。”
那麻衣剑修并未陨落,楼毅这般说辞,自然也是为了和他之前的话呼应上。
裴彦师本就心神不定,刚才那天上宫阙中,有一丝剑意泄出被他捕捉到,只怕是孟老和人动起手了。
此刻听闻楼毅要走,他自然乐意顺水推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