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杜子建勃然大怒:“大胆,竟敢戏弄本官,你以为本官会不知道人体皮肤自有收缩韧性,如此推论简直荒谬绝伦。”
“县尉老爷,刚死的尸体确实有韧性,拔出伤口后,自会收缩,但尸体在僵硬后,便会出现差异。只要仔细观察,一定会有蛛丝马迹。”
“来人,抬死者尸体到堂!”杜子建还是不服气的样子。
不一会,仵作跟着抬尸的衙役上堂来,仵作按照我的要求,做了细致的检查,果然与我的推论一致。
他回禀道:“老爷,死者伤口横向垂直于身体头脚,伤口处左边略宽,右边略窄,差距极小,肉眼难以辨别,但仔细观察,可以看出来确有差异。”
“第一阶段真相即将浮出水面,至少可以证明我清白的真相。”我说道,“老爷,如果是我杀了秒香香,那么居于她左侧的我,刀刃应该朝向我自己。而不是在右侧,也就是床沿外侧。老爷如果觉得持刀正反不影响杀人,那么县尉老爷大可以使用我现在这柄匕首做个动作示范,一目了然。”
杜子建狐疑地看了我一眼,现在他仍然不相信眼前的事实,他命令道:“主簿,你去看一下。”
主簿放下笔,来到尸体边,握住我的匕首刀柄,正反都尝试了一下,再举高实验,始终感觉刀刃朝向自己才是最佳的方式。最后,他回禀道:“回少府,确实如此。”
杜子建坐不住了,他亲自走下堂来,同样示范了一次,果然如我所讲。他的脸色变得铁青一片。兀自叹气。
方清荷站起身来了,苏武年也站起来了,都看向了堂下,在杜子建完成该动作之后,也下来试验了一番,眼神光怪陆离,表情十分精彩。
我微微一笑,说道:“现在至少可以证明,凶手是在床边,取下我的匕首,在床沿处杀死死者。而不是我。我不可能在床边杀了她,然后跳回床内侧坐着大喊大叫惹人注意。如果是我杀了她,我只会想办法跳窗逃走。”
苏武年语气缓和了不少,他看向我说:“那你认为案发的情形应该是怎样的?”
我兀自推理了起来:“以下仅是推论。凶手在戌时以前便潜伏进了我们的房间。并且在我们的酒里下了迷药,导致我与秒香香昏睡过去。待得夜深人静之时,秒香香昏迷之际,偷走我的匕首,于床沿处行凶杀人,并将鲜血抹于同样昏睡的我的手上。要么当时已经跳窗逃走,要么是等待店内人员报案的空隙溜出去。这一点暂时无法得到证实。从以上的多处疑点来看,我本人应该要做无罪推定。因为现在不管是人证还是物证,还是持刀杀人的方位都没有直接或间接的证据表明我就是凶手。既然证据不充分,我本人也没有杀人动机,自然要当堂释放我!”
说出最后一句的时候,我的腰板都直了不少,这是胜利者的姿态。
“苏老爷。杜老爷。难不成,找不到凶手,真要拿我顶罪吧?”我怕这几爷子犹豫,赶紧续问道。
杜子建气得浑身颤抖,刚刚还耀武扬威要定我死罪,如今我已自证清白,再不释放我,堂外百姓可就看不下去了。
此时堂门处的百姓皆是我今日推理的重要旁观者,他们看到我精彩的推理,纷纷吆喝起来,要求县尉将我当堂释放。
苏易国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家族废物竟然能在公堂上有理有据地为自己做无罪辩护,而且还成功了。他难以接受我变得如此聪明。这脸打得啪啪响。他的脸色青白红多轮变换,精彩极了。
而苏武年昨天还扬言大义灭亲,振振有词,如今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老父亲可如何面对这个他口中要打要杀的“逆子”啊?
方清荷高兴得蹦了起来,她冲向了我,抓住我的脚镣,大声吼叫道:“杜子建,赶紧放了我儿子。”
杜子建面色为难地看向苏武年,杜子建是主审官,星夜断案,想是因为嫌疑人是县丞大人的小儿子,加之了解苏易龙愚蠢且贪玩胆小的尿性,并未做到细致思考,明察秋毫,如今算是断错了案,还连带把县丞大人弄得里外不是人,我看着他那愚蠢的样子,思之令人发笑。
苏武年气急败坏地说道:“看本官干嘛,你干的好事,还不快放人!”
杜子建豆大的汗水已经冒了出来,得罪了县里的二把手,哪怕他靠山是张县令,将来共事起来也够他难受了。等到张县令回来,不用想县丞都会狠狠地参上一本。
他掏出手绢猛擦汗,命人将我的手铐脚镣都取下。
方清荷将我瘦弱的身躯拥抱起来,我只好拍拍老母亲的后背,轻轻安慰,老母亲哭成了泪人。随后,她命丫鬟塞了两个银锭子给我,说道:“儿啊,这银子你拿着,不够的话就问为娘要,啊。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我感激涕零地看向老母亲,大户人家确实给力啊!
衙役遣散了门口的看客百姓,今天精彩的庭审和反转的故事定然会流传于大街小巷,成为老百姓们口中津津乐道的谈资。
我注意到老鸨刘玉神色怪异地朝吴贵努了努嘴。随后嫣然一笑:“啊,哈哈,原来是误会,误会。苏公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奴家这就给您赔礼。那晚确实太仓促,我们又太紧张了,所以才说错了供词,连累您受苦。哎哟,奴家真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