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三娘?哪个张家?”裴耀卿尚未反应过来, 不由问道。
“还能有哪个张家, 自然是曲江张家。”刘玉成回道。
裴耀卿忽的恍然大悟,目光再次不由自主投向不远处刚刚下车,正向食铺这边走来的主仆三人。沉默了片刻, 他忽的笑了,悠然说道:
“原来就是那位‘曲江风华冠九疆, 玉莲风华冠曲江’的心莲居士,裴某早有耳闻, 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说着他就站起身来, 向张若菡迎了上去。在裴耀卿看来,既然遇上了,不打个招呼可说不过去。此等人物, 也当见上一见, 开一开眼界。
刘玉成见裴耀卿起身相迎,他也觉自己不好坐着, 便也起身, 跟了上去。独留沈绥还坐在位子上,觉得额角有一根筋一跳一跳的疼,不禁抚额。
她想找个地方避一避,视线便不由自主地转到了自家马车之上。
出发前,姐妹俩达成了共识, 沈缙尽量待在马车内不出来,到时候饮食自有蓝鸲送入车内。沈绥是不希望她与那些官员来往的,本来也无甚关系, 沈缙又是白衣商人,再加上口不能言,多多少少会被排挤到一旁。沈绥不愿她遭遇这种事,干脆不接触为妙。沈缙也是如此打算的,在她看来,若自己与官员过从甚密,怕是要给姐姐惹上嫌疑。因而原本抵达道旁食铺时,沈缙是不打算下车的。
不过不巧的是,人总有三急,沈缙也是凡人。无奈下,想借店家茅房解个手,因而摇了铃铛。于是忽陀和蓝鸲正在忙着打开沈缙轮椅之下的卡锁,将她从车厢里推出来。沈绥瞅准这时机,猛地起身,大步迈出,就窜进了自家车厢里。
“大郎?!”蓝鸲被吓了一跳。沈缙也惊讶地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姐姐。
“嘘……琴奴,让我躲躲。”沈绥蹲下身,缩在沈缙的轮椅后,竖起手指立在唇上,轻声道。
沈缙回头,透过打开的后车厢板,看到了不远处的张若菡一行。不由哭笑不得,揪住沈绥的耳朵,道:
阿姊可是三岁小儿?怎这般幼稚。】
沈绥苦着一张脸,道:
“琴奴,我怕她,我真的怕。”
你这般躲着也无用,总要面对,总不能与我一般躲在车厢里。】沈缙无奈道。
沈绥闻言连忙抚掌道:“好主意啊琴奴,以后我就躲在车厢里了。”
沈缙鄙视地看了看自家姐姐,挥了挥手,示意忽陀和蓝鸲推自己下车。沈绥见状一把抱住沈缙,连声道:
“不要走啊琴奴,你走了我就没借口待在车里了。”
沈缙涨红了一张俊脸,羞怒道:
阿姊,我要解手!你想要我拉在裤子上吗?】
“那我陪你解手!”沈绥说着怼开了忽陀和蓝鸲,亲自推轮椅下了马车,一溜烟就朝食铺后方的茅房跑去。
蓝鸲连忙跟在后面追,独留忽陀一脸发懵地立在原地。
张若菡这边正在与裴耀卿和刘玉成寒暄见礼,忽的就见二位官员背后不远处沈绥闪身窜进了马车里。接着没过多久,沈绥又推着沈缙下了马车,一溜烟地窜到了食铺后面去了。她顿时挑眉,眼里泛起了笑意。
在她走神这段时间,裴耀卿正问她话,结果她一句没听见。
“三娘子?三娘子?”刘玉成连声呼唤张若菡。
“啊,不好意思,若菡今日身子有些不适,头晕目眩,方才没听清裴公所言。”
裴耀卿和刘玉成闻言,立刻起了怜香惜玉之心,忙道:
“是我等失了礼数,三娘子请里面坐,歇一歇。”
张若菡从善如流,带着无涯,跟着两位官员进了食铺,千鹤留在外喂马看马车,自有食铺伙计给她送吃食。
还是方才那张桌子,裴耀卿与刘玉成引张若菡入座,裴耀卿忽的反应过来,疑惑道:
“伯昭兄弟人呢?”
刘玉成也正奇怪,转而想起沈绥还有一位身体羸弱,行动不便的弟弟,道:
“怕不是照顾仲琴先生去了。”
裴耀卿点头,赞一句:“真是兄弟情深。”
然而此时此刻“兄弟情深”的沈绥,正被拒之茅房之外,一脸郁闷。没多久,蓝鸲架着沈缙从茅房出来了,沈绥连忙上前,与蓝鸲合力,扶着沈缙坐回轮椅。
沈缙非常不悦,面颊上还残留着羞怒的红晕,她瞪着姐姐,一言不发。沈绥被瞪得浑身不自在,靴子在地上蹭着,抱着双臂,假装无辜。
沈缙示意蓝鸲往回走,蓝鸲遵命。见妹妹不理自己,沈绥满脸颓丧,只得灰溜溜地跟在后面。
沈缙让蓝鸲推着自己,直接入了食铺前堂,来到了裴耀卿等人入座的桌边。裴耀卿、刘玉成见她来了,具都起身,拱手见礼。沈缙面带笑意,优雅还礼。张若菡也起身,双手合掌,行佛家礼,沈缙同样回了一个佛家礼。随后她回头,对着蓝鸲说了一番话。蓝鸲转述道:
“二郎说:‘我身子不便,只能待在车中,未能与裴侍郎、刘员外郎、张三娘子见礼,实在是不该。方才家兄为照顾我离席,未打招呼,请诸位见谅。’”
裴耀卿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