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时,帅望在昏沉中听到韩青的声音:“帅望呢?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一个让人冒冷汗的冷笑声:“你不放心我?”
可是韩青的声音已经严厉起来:“我问你韦帅望在哪儿?”
帅望狂叫起来:“韩叔叔韩叔叔!”
韩青一阵风般地扑进来,在门口看到痛哭得抖成一团的小帅望,伤痕累累,血肉模糊的小帅望。
他惊呆了。
良久,韩青转过身问跟过来的韦行:“为了什么?”
韦行道:“他逃跑。”
韩青站在那儿不出声,可是他的呼吸声忽然变得沉重而急促。
韦行笑了:“掌门不是要把我拉到小校场家法侍候吧?因为我教训自己的儿子?”
韩青怒吼:“你有没有人性!他不过才五岁!”
韦行淡淡地:“没有,我不需要有人性,人性对我有什么帮助?我能活下来是因为武功高强,不是因为我有人性。韩青,你把他惯坏了,想当年我学艺时也不过五岁,这点小伤不过是家常便饭,不必这么大声吼叫。”
韦行说的是实情,冷家人是这样教孩子,也确实是这样才教出武林第一大门派的,韩青没挨过这样的鞭打只因为他在习武上确实有一点天才,他也确实拼了命地练习,韩青不能不承认,他拼了命地练习,很大的原因,是不想挨鞭子。
可是——韩青转过身去看那血淋淋的韦帅望,那个一夜之间,已挫尽了傲气骄纵,满面泪水满眼恐惧的韦帅望。
他的心脏象被一只巨手紧紧抓住又捏得粉碎一样地痛。
玉不琢不成器。
可是那样的切割琢磨——对玉来说,是多么残忍与痛苦。
又或者,成不成器也许并不是一块玉的愿望,成不成器对一块玉来说是有意义的吗?
韩青站在屋中央迟疑。
小帅望见亲爱的韩叔叔并没有坚定地护在他身前,而是站在屋子中间不动,他觉得自己的血都要变凉了,他轻声:“韩叔叔!”颤抖恐惧哀求。
那还是那个倔犟淘气固执的韦帅望吗?
韩青道:“别怕,我要与你父亲谈谈。”然后他转过头:“韦行!”
韦行微微低头,讽刺地:“遵命,大人。”跟着韩青来到院子里。
韩青沉默着。
韦行在他身后笔直地站着。习惯了,自从五岁入师门,他一直这样笔直地恭敬地站着,十几岁时,他学会在外人面前骄傲地笔直地站着,后来,他一直可以骄傲地笔直地站在那儿,可是他宁可给他的师弟,现任的韩大掌门一点尊敬,给冷家人立个好榜样。
这也是他很早之前就想狠揍韦帅望一顿的原因。
韩青是一个非常宽容与和气的人,即使象韦帅望那样打他的脸,他也不会为这一点小事计较,冷家人很会有风使尽舵,以至韦行有时不得不替掌门大人出手教训一下冷家人。
虽然韦帅望是施施的儿子,也一样该受这个教训。
竟敢对韩青大声吼叫,大声说不,不住地顶嘴!五岁的孩子也不可以那样做!
良久,韩青问:“为什么?”
韦行沉默一会儿:“难道掌门觉得我这样做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