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爷恕罪……奴渣知错惹……”黄三娘掉了几颗牙,说起话来四面漏风,赶紧跪在王灿脚下求饶,“只是这回惹出事的是盏们治家人,手心手背都是肉,奴渣确实……”
“自家人?”王灿眉头一皱,“看来是你管教不严,罪加一等!曹四,给我狠狠地——”
“冤枉,冤枉啊老爷!”黄三娘吓得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是盏们治家人,但不是天香楼的人,而是……而是天狼寨的姚兴姚寨主!”
她这么一说,王灿就明白了。
宋时之所以深得孙泰信任,就是因为他能替孙泰去干见不得光的脏活累活。但干这些事总不能靠青楼里的龟奴和姑娘们吧?宋时有自己的路子。
他跟蓝陵县周边十三家山大王里的好几家来往密切,甚至结下兄弟之谊,为的就是在阴暗角落里养些附膻逐臭的蚊蝇,趁人不备放将出来,也能撕咬下几块血肉。
天狼寨就是这十三寨的其中之一,王灿在天香楼的秘密账册上看到过这个名字。光是今年,宋时就已经和他们发生过上万两银子的业务往来,但具体是不是按人头付费,这个王灿还不是很清楚。
想到这里,王灿明白了方才龟奴们眼神里的畏惧意味着什么,但他还有一事不明。照黄三娘所说,从前宋时在的时候,天狼寨从没来闹过事,更遑论杀人了,现在是什么情形?
“昨晚这里发生的事,和我详细说说。”
黄三娘见王灿没有继续为难自己的意思,稍稍宽了心,不紧不慢地开讲:“啄天晚上,查家的大公纸来盏们这儿喝花酒,点的就是怜儿姑娘。本来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查公纸本就是局账每年三结的熟客,又和怜儿姑娘认识,所以奴渣也没放在心上。
“可是后来,天狼寨的姚寨主也来了,指名道姓要进怜儿姑娘的屋,说是和查公纸约好了的……老爷你听听,这叫什么事呀?三个恩客点一位姑娘,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呀!
“但是姚寨主哪是奴渣能得罪得起的?我只好叫龟奴们警醒点,有什么异动及时告知我。可谁能想到,这帮杀千刀的禽兽竟然把怜儿的嘴给塞上了!怜儿死得惨呐……”
黄三娘怕是属狗脸的,眼泪说掉就掉,要不是刚才那句表子不值钱的话还热乎,王灿就信了。
到这个节骨眼,事情的原委王灿已经清楚了。查睿强索天香楼不成,便与天狼寨勾结,给自己来了个下马威!
“天狼寨反复无常,竟敢勾结外人与我作对,该死!”王灿恨恨地说,“这笔血债,我一定要向姚兴讨回来!”
这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老爷,我听说姚寨主可是九品修士,就连宋老爷都敬他三分,这事还是算了吧!”
“这是怜儿的命!这年头能善终的又有几人呢?”
“老爷,容我说句不该说的。咱们做人呢要有大局观,因为区区一个女人得罪了天狼寨,只怕咱们以后都没好日子过了!”
这些人里,有人真心为王灿好,有人担心以后饭碗不保,还有些人则是暗搓搓地煽风点火,等着看王灿的笑话。
王灿冷冷一笑:“虽然只是区区一条人命,但这件事关乎我们天香楼的脸面!我要让天狼寨知道,和我王灿作对,就是玩火自焚!”
当天夜里,三更天。
天香楼里依旧热闹非凡,但今晚的热闹却与王灿无关。他静静地坐在楼顶上,透过一排排的房屋、鲠正的城墙望过去,目光所及之处,唯有不近人情的月色,和深藏不露的群山。
他在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