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老狱卒的说法,这些衣服原本是替同僚浆洗的。
在监舍里做事,沾染上血,很正常。
不过鲜血殷红,粘稠,显然很新鲜。
那么这些血到底是从哪里沾上的?
又来自何人?
老狱卒究竟知道还是不知道?
如果知道。
明知皂衣有血还送人穿?
可似乎又有点说不通。
毕竟自己穿之前肯定会翻看,就这么笃定不会被发现?
好吧,鲜血沾染在黑色皂衣上确实很难分辨。
且面积并不大,不仔细的话,同样检查不出。
那么,他到底想干什么?
或者,他已经开始在做些什么?
丢下衣服,楚铭想了很久,却怎样也理不出个头绪。
实际上,有个办法,很快能破开迷雾。
那就是第一时间冲入老狱卒屋子。
但对此人他多少有点忌惮。
“挡着不让我离开。”
“又邀我进他屋里避祸。”
“旁人避之不迭的诡异,也心向往之。”
“你到底想做什么?”
“莫非妄想借助诡道谋求长生?”
念头波动,忆起对方有关诡道的说辞,楚铭陷入沉默。
良久,他起身从工匠留下的废料中寻出半截铁钉,以刀柄为锤,将几件皂衣钉在墙上。
他不知道自己做的事,到底有没有用,但聊胜于无。
随后,打开屋门,朝外走去。
“哐哐哐的,在做什么?”
老狱卒提着扫帚,打扫着落叶,见楚铭出来,头也不抬道。
“床有些晃,稍微钉正了下。”
楚铭解释的同时,寻来火折子将堆起的枯叶引燃。
就着弥漫的烟火,眼神掠向对方,不断打量着。
“年纪大了,稍微干点活就吃不消。”
老狱卒靠过来,凑到火堆旁,伸手烘烤,腾起的火光,映照的原本苍老的脸面,多了点红润。
不过相较于年轻人,气色确实差了很多。
“现在可以了,走吧,该去牢里送饭了。”
人犯比起他们伙食自然差了几分,且一日只有两餐,所以迟了将近一个多时辰。
送饭过程依旧没有什么异常,唯有进入地下监舍时,楚铭心中突兀地涌现出了无比强烈的警兆。
同一时间,有凉气从尾椎顺着脊骨,一路向上,绕住脖颈,让人哆嗦的同时,呼吸都为止一滞。
呼——
火把挥动,老狱卒挨个将油灯点燃,这才让人略微舒服了些。
“为什么要设置地牢?”楚铭开口询问。
“因为这里关着的都不是人。”
有人作出回应,却非老狱卒。
楚铭循声望去,见火光下蜷缩着个人,因久不见阳光,皮肤显出病态的白,加上瘦骨嶙峋,说是骷髅更胜似人。
“上牢关押的是害人性命的凶徒。”
“下牢这些——”
老狱卒的声音自走廊尽头传来:“左道旁门,应有尽有。”
“左道旁门?”楚铭盯着蜷缩在暗处,似躲避火光的那名人犯,不明所以。
“按他们的说法,跟着他们修行能白日飞升。”
“实际上,坑蒙拐骗的居多,剩下几个,多少有点本事,不过也不多。”
老狱卒从桶里打出汤食,挨个倒入监舍里的饭碗,然而楚铭发现,没有一个人去吃。
直到老狱卒熄了油灯,黑暗中才传来窸窸窣窣地声响。
那种感觉,让楚铭仿佛置身于无尽永夜,深渊大墓中,四周皆是诡异生物。
“左道旁门。”
“嘿嘿。”
“我们是左道旁门。”
“那么老东西你呢?”
刚才说话的那名人犯,再次开口。
不知是否错觉,对方气息吐露的刹那,监舍外的油灯都忽闪了下,爆起团团灯花。
也正是这个时候,楚铭才发现,不同于上牢铁栅门,下牢监舍皆是大腿粗细的木柱围成。
且木柱上还雕刻着许多古怪符文。
再往里些,个别木柱甚至还上了红漆,不知有什么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