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宣一摆手:“快,准备一桶水,我这救人用。”
掌柜一愣,心说水还能救人,嘴上却不慌乱,叫住刚跑没多久的伙计:“小力巴先别沏茶了,快打桶水去。
水铺的水都放在一大缸里。缸有近一人多高,一臂宽。
伙计一听,顺手拿了架子上的水桶,跑到缸边,把水桶往缸里一按一舀,水桶就满了。
他想起刚才听到的,这水用来救人。虽然不知道怎么救,但为了方便,他又在旁边捡了个舀子扔水桶里。
拎着满满一桶水来到跟前,伙计跟掌柜说了声“水”,掌柜连忙把伙计赶到一旁,吩咐他再去沏茶去,自己则拎着水桶殷勤上前:“这位爷,水来了。”
张宣没说话。徐一真舀了一瓢水,另只手一挤小倪嘴巴。他嘴巴就嘟起来,张开了口。然后就把水往嘴里倒,就这么楞灌。
就这么一会功夫的耽误,小倪脸色更差,浑身也没了知觉,若非还有气息还有脉搏还睁着眼,如同死了一样。
这没什么可喜的。他现在的气息脉搏清醒,全靠着还阳九针的功效,耗的是阳气,死得更快。
徐一真动作也得加快了。
好在小倪还有吞咽本能,或许也是求生本能。徐一真不断地灌水。他就不断的喝水。没一会儿功夫,肚子就撑得老大。
然后,他单膝跪地,再把小倪放在膝盖上。
就这个动作,小倪嘴里溢出了水。那水竟不再是透明的,而是黄绿色。
徐一真一面想着什么毒物是黄绿色的,一面一手扶着他后背,一手拿着银针,往他承满穴上一扎。
承满穴是足阳明胃经上的穴道,又正对着胃,正是胃病的近取穴,主治腹胀、胃口不开,跟健胃消食片的功效差不多。
那么,要消除腹胀,健胃消食,胃自然会加快蠕动,加快消化食物。
但现在小倪胃里可不是食物,而是满满的水。承满穴一针下去,小倪一口水喷出来,跟喷泉似的。
他喷出去的水并不透明,而是墨绿色。只是大概是被水稀释过来,墨绿色只淡淡的。
徐一真一面观察着,一面揉捻银针。银针一揉捻,小倪又是喷水,很快就喷完了。
喷完了,接着喝,喝够了,就揉捻银针,再喷。
如此三四次,终于喷出的水重新透明,徐一真才不再灌他,将他平放在地面上。
这一通下来,水铺地面被弄得一片狼藉。
徐一真心有歉意:“将掌柜地面弄脏了,实在不好意思。这样,”
他往身上一摸,一时有些尴尬。他转而问张宣:“六爷可否借我些钱,给掌柜修缮地面用。过几天我就还你。”
他之前不过是乞丐,哪里有钱。
张宣摆手:“徐先生说什么见外话,什么钱不钱的。”说话间他拿出一锭碎银子,随手扔给掌柜:“这锭银子,够你修地面了吧。”
掌柜眼瞅着银子飞到怀里,忙不迭的接住,忙不迭的笑:“够了够了,谢谢贵人。”然后,他双手捧着那锭银子,又递过来:“可是,俺不能要。”
张宣一挑眉:“怎么?嫌少?”
“贵人给的这锭银子,够俺这水铺几个月的收入,可是不少。”掌柜解释:“可俺不能收救命恩人的钱,要让人知道了,俺得被戳脊梁骨到死。”
张宣听到这儿也明白了几分:“原来徐大夫也救治过你?”他转而问徐一真:“徐先生竟然忘了?”
这话说的。
自徐一真从元大都逃走,直到金陵作为乞丐定居,直到昨天进了皇宫,他治病虽不多,但也不是一个两个,哪能都记得。
“这我可忘记了。”徐一真摇头。
掌柜笑说:“徐大夫救人无数,哪会一一记得?何况徐大夫救的不是俺,是俺重病的孩儿。若非徐大夫,俺孩儿就得烧傻了。”
“原本,俺也是没看出来。毕竟徐先生这一身穿着,跟平常可不一样,”掌柜这话说的有些羞涩,总有以貌取人的意思:“可俺一看这扎针,俺就知道是徐大夫了。可着金陵城,也只有徐大夫能扎针治病。”
水铺掌柜说这么多,徐一真一脸微笑,心里依旧茫然。
孩子发烧的病他的确治国,但也不是一个两个,印象中都是乞丐平民,没记得有水铺掌柜啊?
“想来徐先生这是又治病救人了?”掌柜斜觑着眼瞧着躺地上的小倪,之前一直在抢救,现在平躺在地上才看清他模样:“哎,这不是一直跟在徐大夫身边的那人么?他这是咋了?”
“中毒。”徐一真说:“刚才给他洗胃,把残留毒液给冲出来。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毒,无法用药,只能看他造化了。”
“那个,”掌柜摸摸下巴,语气不太确定:“俺可能知道是啥毒。”
“你知道?”张宣徐一真都吃惊的看着他。
“哎,是俺老家的一婆娘,成天吃不饱饭,人给找了个偏方,说吃了这偏方,吃很少饭就能活着。后来吃死了。死时候脸色就是这种青黑色。她有一次吐出来的东西,就是这种墨绿色的。”
“偏方?”徐一真问:“什么偏方。”
“草窠里逮一只癞蛤蟆,捣碎榨汁。”
啥?!徐一真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