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宣看着徐一真紧张兮兮的忙活,极为不解。
金陵城里的倒卧多了去了,也没见徐一真对别的紧张。莫非是旧相识?
“徐先生,他是……”
“他是我一朋友。”徐一真不愿多说。
张宣眼见着他拿出针包来要扎针的样子,一脸不可思议:“徐先生要救他?可是,他已经死了。”
这人毫无生机,脸色更是不正常的青白,分明是死相。
“没死,还有一口气。”
“一口气”,一般都是虚指。但张宣觉得,徐一真说的一口气,可能真就只有一口气了。
四周人来人往,有些好奇的,见他两人正摆弄一具尸体,已经要凑过来看个究竟了。
徐一真选用一寸针,一手在小倪后脑勺摸索,很快,手停,另一只手拿着银针,迅捷地扎进去,左捻右捻。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周围已经聚集起一圈人,而且这人还有越聚越多的架势。
本来,人就喜欢凑热闹。眼前这热闹更是稀奇,这人竟然给死人扎针,难不成还能把人给扎活么?
扎不扎的活有什么关系,有这稀奇景,今天聊天打屁就有得聊。
一针下去,小倪毫无反应。
徐一真并不气馁,又在左右劳宫穴下针。甫一下针,小倪两根小拇指微不可查的动了下。
这下,周围人可炸了锅。
“哎动了动了!真给扎活了哎。这可真神了。”
徐一真面无表情。西医叫条件反射,中医叫经脉气感,并不能说明什么,离真正活还早着呢。
时间宝贵,徐一真不敢耽搁,一把将他裤腿撸上去,露出两条柴火棍似的小腿。他一手一根银针,稍微认了认穴,便扎下去,揉捻了几下。
小倪眼皮动了动,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徐一真脱了他鞋,露出脚底板,一寸针扎进两脚涌泉穴。
小倪睁开了眼,只是两眼无神,像是醒酒之后又像是刚睡醒似的。
徐一真并不多看,掰着他脚露出脚后跟的大筋,然后在大筋中间内侧下针。
“嗯。”小倪鼻腔里发出了一声,似乎感觉有些疼。徐一真不管,仍旧是左右脚一边一个。
接着,是上腹部中间。一针下去,小倪眼睛终于聚焦了,有了点光亮。他左右看看,似乎是看看自己在哪。
徐一真一扒他裤子,露出他屁股边上的环跳穴,一边一个下针。
“徐大哥?”小倪搞清楚了状况,才认清了人。
“别说话。”徐一真额头冒汗,继续双腿足三里下针。
小倪听话,徐大哥让不说话,他就不说了,只是还有些茫然,不知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更不知为何这么多人围观。
徐一真最后在他双手合谷下针。下针之后,便见小倪脸色好看了一些。
徐一真抹了把脑门的油汗:“好了。”他招呼张宣:“麻烦六爷,帮在下把我兄弟放马车上吧。”
张宣看着徐一真三下五除二,原本都没了生气的人居然又活蹦乱跳了,几乎要跪倒大呼神仙,一下子又对母亲的病多了几分信心。
徐先生如此神乎其技,想来之前说的不过是谨慎之语。他定然是能将母亲治好的。
一面,看着浑身没有三两肉,偏浑身臭气熏天的小倪,就有些不喜,更别说还要让他进自家马车了。
但他也不能拒绝。若是拒绝,非恶了徐先生不可。
“等我把马车赶过来。”张宣面容毫无异样和嫌弃,还多着些热心。
把马车赶到近前,徐一真和张宣一人抬着他腿,一人托着他肩,把他移到了马车上。
小倪周身上下都扎着针。这番移动颇为费事。虽然小倪也没有三两沉,却让两人都流出一脑门汗。
围观众人见没了热闹可看,一番赞叹之后便心满意足的散去了。
车厢里躺着小倪,徐一真将帘子掀开,自己则坐在一边车辕上,张宣则坐另一边车辕驾车。
“徐先生真是医术高明神乎其技,这小兄弟都毫无声息了,您竟然还能救回来。”
“还不算救回来,”徐一真却没有多少喜意:“接下来两刻钟,若小倪仍然清醒,他便能活了。若是睡过去,便回天乏术,要死了。”
他这番话,即使对张宣解释,也是说给小倪听的,只希望能激起他的求生欲。
他不知仅仅一天,小倪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刚才扎针,周身看遍了,并没有伤口和殴打痕迹,看小倪醒来之后的反应,似乎他也懵懂。
当事人都懵懂,他就更不知道了,只希望他能度过这两刻钟。
“小兄弟吉人天相,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张宣也不知说什么,就顺嘴说着吉祥话:“不过……”
他想到一事:“徐先生,小兄弟是进不了宫的,不如就将他安置在我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