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上进,有的走正道,有的走斜道,无非是为了那点权力和富贵罢了。
关志如此做,真情也好,假意也罢,又没碍着别人,无可厚非。
只是对于徐一真,两辈子加起来没见过这种人,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关大人一番忠君之心,真是令人敬佩。”小六撇着嘴,斜觑着眼,笑着赞叹。
“不敢称大人,不知您是?”
六爷一副混不吝的样子:“在下不过锦衣卫里一小兵,你叫我小六就成了。”
关志惊愕一下,转而笑着行礼:“六爷。”
六爷摆摆手:“叫什么六爷不六爷的,快给你婆娘治病。完了我还得带徐大夫回宫。”
关志闻听又惊又喜。
惊得是看起来徐一真竟然极得皇上器重,要不然也不会让锦衣卫驾车,更不会这么急让他回宫。
喜的是,若是徐一真受了重用,那他关志,作为劝说徐一阵接皇榜的重要任务,必然也有所封赏。
他也不奢望封赏的有多好,只须在现在职位上往上调动一点也就够了。
而前有徐一真,后又神秘的六爷,他相信这不是梦。
这么一想,似乎婆娘的病症也不是那么难受了,甚至觉得婆娘这病,病得好,正是时候。
且不说关志一路上想入非非,单说一行人来到屋外,六爷就皱了眉。
等房门被徐一真一把推开,那眉头都拧成了疙瘩,两只脚无论如何都不想迈出一步。
见六爷面有难色,徐一真非常体谅,
虽然作为锦衣卫,见多了死人,想必也闻过死尸的腐臭味。但腐臭味在死人身上跟在活人身上总是不同的。
“六爷若是不忍见,便在门外等候也是一样的。”
六爷自然不忍见,但想想临行前皇上的吩咐,让他务必禀报一行的细节,事无巨细。
那这“事无巨细”也定然包括治病的过程。
他敢在屋外呆着,回去顺口胡沁,或者说自己怕臭没进去看个究竟么?不敢。若这么做了,当然凭他身份不至于死,但前途就完了。
六爷揉揉鼻子,深吸一口臭气,佯怒道:“说的什么话,纵使再有不忍,更该慰问慰问。”
徐一真愕然,心说怕是天地间没人想让锦衣卫来慰问。
既然六爷都这副模样了还坚持,怕是身负皇命,徐一真也不在多说,便进去了,来到床边,见躺床上的女人。
徐一真问可吃了药了,可喝了肉粥。
女人都一一应是。虽然那肉粥她也分辨不出是什么肉。想来是关志进山打的野味之类。
徐一真又问了左胸感觉。
女人说:“以前左胸没什么感觉。自从上次您下针之后吗,就又疼又痒,极为难受。”
徐一真听闻高兴说:“这是好事。之前病灶侵袭了周围经脉,才让你没有感觉。如今肌肤渐生,经脉渐长,便能感觉的疼痒了。”
“我知道这极为辛苦,但切忌,千万不要用手挠解痒。我今日再多下一针,当可以稍微止痒。”
女人脸色轻松了许多,点头致谢:“多谢徐先生。”
下针,行针而后停针,第二次下针已经驾轻就熟,停针之后,徐一真便来到屋外。
毕竟要停针两刻钟,即便他也难在房间里呆这么长时间。
六爷刚从屋里出来,就大口大口的呼吸。院子里也有臭气,但从屋里呆了这么久,一出来竟觉得院子里的空气极为清新。
“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用,”六爷感叹:“天地间竟然有这么玄奇的病症。”
他看着徐一真,赞叹:“更想不到,世间竟还有这样神奇的针医。”
“哦?针医?”徐一真眉头一挑,第一次听闻这么说法。
“徐大夫竟不知道针医?”六爷见他反应,更加惊讶,那感觉就好像看到有人手搓了一台无线电,结果他告诉你他连加减乘除都不会,一样。
“呃,惭愧。”徐一真并不以为忤:“我这一身医术都源自家传,并不成体系,所以……”
所以有些基础知识的缺失,也是理解的吧。
“原来如此”,六爷若有所思:“看来民间世家也不乏有绝技者。”
六爷解释:“所谓针医,便是如徐先生这样,以针砭之法治病救人的。除针医外,另有药医,巫医,两类。”
“那看来,我家医术便是针医传承了。不知药医、巫医又是何意?”
“药医,便是以矿石草木入药治病救人的。巫医则是以巫祝之法治病救人的。”
徐一真极为吃惊:“如今行走江湖的郎中大夫,多是药医,少有针医,但巫医,那不是骗人的么?”
六爷似是想起了什么往事,极为愤恨:“自然是骗人的。只是巫医多在乡村僻壤之间行走,嫌少进入城市。而其中被骗之人也多为目不识丁的百姓,被骗之后也无可奈何,倒让他们流毒至今。”
六爷愤恨之色渐渐平息,神情却渐渐忐忑起来:“徐先生,不知之前都用针灸治好了什么病症?”
徐一真一时不知道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或者是皇帝的意思?
“小到感冒发烧,大到脱阳将死,都有治过。”
六爷眼中显出一点精光,神情却更加忐忑:“不知见鬼,先生可能治么?”
“什么?”徐一真以为自己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