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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委医院,地下四层。
病房里灯火通明,各种昂贵先进的医疗仪器环绕病床,而所有数据都显示出病榻上那个人的生命迹象已经非常的垂危了。
——那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双眼紧闭,眼袋明显,整张脸如干枯的树皮般挂下来,看上去甚至有一点可怕。如果把他头发染黑,穿上正装,再打扮精神一点的话,全国应该有很多人都能认出这张经常出现在新闻联播上的面孔;然而现在形如枯槁的躺在病床上,也不过是个可悲的将死之人罢了。
于靖忠面色阴沉的站在病床边,一个主治大夫模样的人走过来,摘下口罩对他摇了摇头。
“情况非常不乐观。刚才从楼上icu紧急撤离时,动作太快了,对病况造成了很大的危害……”
于靖忠不由咬牙切齿:“不是说凤四去地狱道找魔尊梵罗了吗,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医院里,还直接就找到了icu监护室?!”
主治大夫不敢答言,只听病房角落里一个嘶哑难听的声音传来:“那是周晖设下的障眼法,央金副组长。凤四组长自从因孔雀明王摩诃之事和我们魔尊殿下反目之后,就一直没有踏足过‘四恶道’……周晖放出凤四组长离开的消息,只是为了转移你们的注意力罢了。”
“于靖忠”回过头,只见角落里站着四个异常瘦长的人影,从头到脚裹在厚厚的灰袍里,连脸都隐藏在巨大的兜帽中,只能看到每个人都提着一只足有灯笼大的纯金铃铛,袍袖下露出的手都呈现出一种皱巴巴的灰白色质地。
为首那个说话的人似乎是笑了一下,道:“魔尊殿下得知这个消息后也非常惊奇,但搜查过九天十地四恶道后,并没有发现凤凰出现的痕迹……真可惜,我们魔尊大人一直很想正经的迎娶凤四组长呢。”
央金平措嘴角干巴巴的抽了一下,隔着人皮面具出现在于靖忠的脸上,看上去颇为怪异。
“第五组挡不住凤四。你们好不容易制服神完天司,把他做成傀儡,但现在连这张王牌都赔进去了……都说凤四组长是个养了几百年都没缓过来的重伤患,现在看来还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么办?”
灰衣人淡淡道:“不用着急——”
话音刚落,突然病床上那个老人爆发出一阵哮喘,身体几乎弓了起来,在呼吸面罩下喷出大口大口的血。病房里顿时兵荒马乱,主任医师带着几个人冲上去抢救,所有仪器同时打亮,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佛血!把佛血拿来!”主任嘶声尖叫,随即从狂奔而来的医生手上夺过血袋,将里面混杂着一丝丝金色的血液抽取,注射,几秒钟后全部进入老者的颈动脉。老人又剧烈的喘息了一会,但幅度已经明显减轻了。片刻后他慢慢安静下来,生命指数恢复到一定程度,仪器停止了尖鸣。
“这,这是最后一份佛血了,”主任医师擦了把汗,绝望道:“有一半佛血被你们拿去楼上对付凤四组长了,现在这点分量不够,远远不够……”
央金平措咬牙道:“不是说于靖忠那个小情人从日本带来的东西也是圣物吗?有没有续命的功效?!”
灰衣人刚想说什么,突然病房门被敲了两下,随即打开了。一个手下疾步走进,俯在央金平措耳边轻声道:“副组长,不好了,凤四组长出手夺了所有人的一魂二魄,第五组全军覆灭……”
央金平措面色剧变:“你说什么?!”
病房里一片静寂,空气紧张得几乎要崩裂开来。
就在这窒息般的气氛里,突然只听灰衣人冷笑一声:“没有关系,凤凰明王交给我们。”
四个灰衣人同时转身走向门口,灯光下可以看见,他们的身躯都散发出极其不易察觉的气体,看上去就像笼罩在淡淡的黑色烟雾里一样。随着他们走过,地面上留下一个个潮湿的漆黑脚印,然而暴露在空气中很快就变干,只剩下一层沙砾般薄薄的灰色颗粒。
“——你们有多少把握?”央金平措在身后扬声道。
“只是一具强弩之末的人身而已,没有任何可怕的……”灰衣人头都不回,很快隐没在了昏暗的医院地下室走廊尽头,“……就算把凤凰明王进献给魔尊大人,应该也没什么难度吧。”
随着灰衣人离开,病房里弥漫不去的腐朽气息仿佛也被空气冲散了不少。
央金平措深吸了一口气,回头看看难掩忧虑的医生和病床上行将就木的老者,医疗仪器滴滴的声音似乎让他特别的烦躁。他习惯性想摸烟,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
他回过头,对手下吩咐:“把颜兰玉带来。”
手下点头领命而去,过了一会从门外推进来一架轮椅。人事不省的颜兰玉被放置在轮椅上,头歪着,发梢垂落在眼梢边,脸色看上去有种透明的白。
央金平措冷冷的看着,说:“把他弄醒。”
手下一手按在颜兰玉头上某个穴道的位置,下死力一捏。然而这平时连死人都能痛醒的手段这次却没有用,手下又更狠的按了两三次,颜兰玉终于抽搐了一下,缓慢的睁开眼睛。
央金平措居高临下看着他,问:“醒了?”
“……”颜兰玉靠在椅背上,因为剧痛不断倒气,半晌才把血沫从气管里咳出来,勉强恢复了呼吸。
“……你……你是谁?”他断断续续问。
“我是于靖忠啊,”央金平措笑了笑,问:“怎么这么问?”
“你不是……你是谁?于靖忠在哪里?”
央金平措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盯着颜兰玉憔悴的脸,半晌问:“所有人都没认出来,连周晖都只是疑惑而已,只有你第一眼见到我就不对劲。我是怎么暴露的?还是说,真是睡过的感情就不一样,是不是正牌货你一眼就能认出来?”
颜兰玉干裂失血的唇角勾了勾,那笑容中竟然透出一丝狡黠:
“没有,没有睡过。”他说,“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别拿我来侮辱于靖忠。”
央金平措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犯在了哪里。
他忍不住重重捶了下墙面——那确实是唯一的一个,然而又非常致命的错误。
“原来如此,于靖忠那家伙……”他咬牙切齿道,眼角突然瞥见少年脸上微微有点自得的笑容。
这个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断气的少年,被拘禁折磨了这么多天后,竟然还保持着这种心气,还能在针锋相对中占据这样的上风,说明他现在真的已经无所畏惧了,他什么都不怕。
——颜兰玉这样的人,当他视死如归的时候,是真的没有弱点的。
央金平措知道情况不能这样下去,他必须把主动权拿回来。
“来做个交易吧,”他吸了口气,问道:“你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表现出一副于靖忠和你可以旧梦重温的样子吗?”
“……”
“因为于靖忠是这么表现的,”他不待颜兰玉回答,便继续道:“因为他的表现让很多人觉得,你们之间确实是有一些往事的——当年于靖忠潜入日本密宗门执行任务失败,和同伴一起被生擒,是你偷偷把他放走才救了他们的命。如果我们高层掌握的情报没错的话,你从小在密宗门长大,是掌门的小姓对吧?你这样的人肯冒着生命危险放他走,是非常不合常理的,于靖忠不想出个理由来的话,根本没办法解释这件事情。”
颜兰玉闭上眼睛,那是根本不想再听下去的意思,但央金没有住口,声音冷静得甚至有点残忍:
“其实于靖忠应该可以想出其他的借口,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偏偏选择了这个。按理说这个理由并不能让他很有面子,所以我想,这个理由应该是他潜意识的反应才对,也许他本心里确实是这么希望的……”
少年动了一下,偏过头去。
泪水一点点渗出他紧闭的眼睫,顺着苍白憔悴的脸颊,无声无息的落了下来。
“来做个交易吧,我要求得不多。你年纪还这么小,最后的一件事情,算是我对你的一点补偿。”
央金平措向后指指病床,说:“这个人是我们的头,我们现在要不惜一切代价维持他的生命,确保我们这个派系的权力能完整的过渡下去。相田义说你是日本阴阳道最有天赋的新生代之一,你能看看还有什么办法吗?如果你能做点什么的话,我就让你最后再见于靖忠一面……是的,他还没有死。”
颜兰玉身体似乎微微震动了一下,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