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照了个正脸，许非这才发现，这男的最多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嘴唇边上一圈都还泛着绒毛，一看就是未成年。

这下子许非就更好奇了，当下忍不住想把对方拦下了问问。

“哎……”

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便见到从那老刘家烤鸭店里，着急忙慌地钻出一个人来。

“兄弟兄弟，别喊，让他走。”

胖司机神色紧张，一个劲儿地冲他摆着手。

在后面，是捧着俩油纸包、一脸问号的耿乐。

穆斯林饭馆，耿乐对着烤全羊上下其手。

许非双手交叉，饶有兴趣地看着旁边的出租车司机。

司机姓王，一个乐于促进邻里关系且不计回报的姓氏。

按王师傅的描述，他第一次见到那个孩子的时候，还是在三年前。

当时的他更瘦，像个拾荒的孩子，整天在街上无所事事地游荡着，靠拾废品为生。

王师傅看他可怜，遇到了便会施舍给对方点钱，三头两毛，一分两分的，权当省下包烟钱。

“那时候也没想那么多，就想着……都不容易，能帮一把就帮一把。”捧着茶水，王师傅脸上浮现出一抹唏嘘，继续道：“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好像在我们这一片消失了。”

“我一开始还挺高兴的，以为那孩子回家去了，要么就是被人送到了孤儿院，闲着没事了，我还在打听过他的消息。”

“大概过了有一两个月吧，直到去年年初那会儿，我看见他又在街上四处游荡着。”

“这次他身上干净了很多，看着也没那么扎眼了。就是不知道怎么的，添了个手脚不干净的毛病，整天就喜欢往人堆里凑。”

王师傅笑了笑，叹了口气，道：“后来我发现，这孩子开始偷东西了。”

“当时我挺气愤的，就抓着他准备往派出所送。”

“我记得那是个冬天，四九城里的寒风能把人吹木了。就在胡同口那，孩子当时就给我跪下了，死活求着我别把他送派出所，说家里还有个弟弟等着他回去。”

“我看他可怜，就拉着他一块往回走。”王师傅眼神有些唏嘘，啜了一口茶，笑道：“一开始那孩子还跟我耍心眼，在街上兜了好几圈，后来见实在没法子，才带着我往他家走。”

回想着当时的场景，王师傅有些唏嘘的道：“那就是个窝棚，贴着史家大院，外面用铁皮和木板搭出来的，看着特寒酸。”

“可等我一进那个门，看着里面虽然有些简略，但又被人打扫地整整齐齐的摆设，还有那个身上披着棉被，一字一句念着弟子规的小娃娃……”

王师傅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坐姿端正了些，道：“自打我一进门，就能感觉到看书的那小孩明显有些怕我。后来我还问他，问他知不知道自己哥哥是干什么的。”

“他说知道，还跟我说，他哥哥每天还买各种水果给他吃，让他好好上学，不要学他做个小偷。”

“我本来想把他们送到孤儿院的，但那俩孩子跪在地上求着我，死活不想分开。后来没法子，我就给他们留了点钱，留了我家的地址，让他们以后有什么事儿了，第一时间去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