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坠之中隐约三个歪歪扭扭的字符,刺入无命的双目,也刺中了他空白的心。
这三个字近在眼前,似乎触手可及。却又悠远模糊,遥不可及。
一股血脉上涌逆行,直冲脑壳。一阵剧痛袭脑,无命双手抱头,蹲身倒地,高大的身躯佝偻痉挛,鼻孔一热,两道鼻血喷薄而出……
鼻血冲出一刻,剧痛骤减,身体似乎已被掏空,脑袋一片空白。
无命挣扎而起,一路踉跄,冲开正屋房门,进入倾城独居的闺房。
入门一刻,无命一脸惊愕,愣在当地。
屋内空空荡荡,并无一人。弥漫地淡淡脂粉香气,夹杂了一丝淡淡的血气。冰冷的青石地板上,丢了一把冰冷的小刻刀,犀利的刀锋依然残留了一丝血迹,地板上也零星了几滴血迹。
无命愣了片刻,立刻冲上前,俯身捡起了那把小刀。一道寒气袭入手臂,冷得他打了一个寒战,小刀差一点脱手跌落。
好香的血气,是倾城的血!
鼻息轻嗅血迹,无命的心一阵绞痛,双目泛起一层淡淡的血红。
地面的零星血迹,一路滴答,转入了屏风之后。无命循着血气,也转过了屏风。屏风之后,一道暗门虚掩,血气夺门而去。无命略一犹豫,伸手推开了那一道暗门。
暗门之后,是一条幽静的走廊,两侧高墙壁立,压抑了一条窄窄巷道,一眼望不到尽头。
一丝霉味扑鼻,无命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一条巷道显然已荒废多年,青石斑驳,潮湿简陋,石缝间已爬满了暗绿色的青苔。
一股阴风自身后卷入,带动无命朝前踉跄几步,方才稳住身形。
正屋前后门洞开,风从正屋正门卷入,穿堂而过,自暗门冲出,形成一股犀利的穿堂风。
穿堂风带动了院中散落的花瓣,卷裹了一股血红色花旋风,穿堂过室,涌入了这一条窄窄的巷道。幽深巷道,顿时血色弥漫,花瓣障目,被川流不息的血花瓣吞噬湮灭……
无命被强劲的花瓣旋风卷裹,快步急行,目光映衬了一片血红,痴痴地盯着前方。
花瓣吞噬的这一条走廊很长,也很幽深。无命快步急行半个时辰,方才望到了花巷尽头。
激进的花旋风已渐渐消减,密集的花瓣也渐渐疏散,缓缓随风飞舞而行。姿态变得柔和,变得优雅,少了一分诡异,多了几分凄婉。
巷道尽头,豁然开朗,却是一处青石小院。
高墙深院,院内荒草丛生,一条青石小路穿越荒芜,直通一处洞开的门洞。
目光透过门洞,昏暗的房间中央,摆了一具青石棺,棺盖开启,里面躺了一具红衣女尸,正是与无命一面之缘的苏倾城。
这一刻,她双目紧闭,面色安详,血红花瓣轻轻飘落而下,将她的面色映衬出一层血色,化去了一身尸气,俨然一副安然入睡的模样。
说也奇怪,那些随风而来的花瓣,似乎都长了眼睛,全部缓缓飘入棺材,并无一片散落。无命目睹一刻,花瓣已淹没了倾城半个身体,花雨不断,一层层覆盖,倾城正在一片花海中遁去。
无命止步门外,安静候立,默默关注。
一阵莫名心痛,无命僵硬的脸庞已滑下两行泪水。晶莹剔透的泪滴,被血红花瓣辉映,仿佛两行血红的血泪。
花瓣缓缓堆积,淹没了倾城的曼妙躯体,也淹没了她如花容颜。
倾城被花瓣覆盖一刻,开启的棺盖竟然吱呀而动,缓缓关闭,将倾城的遗体封闭在花中。
棺材封闭,飞舞的花瓣如雨,将这口石棺淹没血色花瓣之间。
地动山摇,地面崩塌,尘埃飞扬。
一股沙尘扑面,无命双目被迷,急忙后退遮挡。
待他避开迷砂,目光重聚,眼前已是一片荒芜。
那一个凋零的生命,那一场凋零的花葬,已被无尽的荒芜吞噬。
留下的只是一个孤零零的荒坟,坟前一条被荒草吞噬的荒芜小径,还有一片岁月剥落的断壁残垣。
无命一声长啸,长跪不起,一颗蓬乱的头深深扎人荒草。
这一刻,神思恍惚,天旋地转。
这一刻,心在滴血,肝肠寸断。
叮叮叮——
紧握掌心的那一枚玉坠,散落草丛,野风吹过,发出一阵悦耳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