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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

看到一个话题“你有几个让你感动过的朋友。”

这个话题正好符合现在的心情。自从知道最近是高考和中考的时间后,这些天就爱胡思乱想,想一些从前在学校的事情,想在懵懂又肆意的青春里的遇见和感动。

人的记忆总是特别奇怪,一旦有段时间不去想起,再要去搜寻点滴时就会变得有些吃力,只有那些大得特别的感动轮廓还是清晰。

看到前面的话题时,第一个跳出我脑海的名字还是九言,其次是高中时仅有的两个同性好友郭漾和林申,至于初中的朋友,不刻意去想,差不多已经忘得干净。

“韩一,我们周末去找郭漾和林申聚聚吧?”我在厨房一边为冬瓜褪皮一边说道。枕边人没有回应,我把冬瓜放在洗碗池里,又试着喊了一声,他仍然没有反应。奇怪了,他在忙什么?我胡乱把冬瓜皮抓起扔进垃圾桶里,从厨房探出个脑袋,客厅里,他坐在沙发上,儿子则搬了一根凳子坐在他面前一脸茫然,他却兴致勃勃,为儿子讲题讲得眉开眼笑不亦乐乎。

“韩一。”我扯开嗓子又喊了他一声。儿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悠悠诶了一声,头也没抬。我就执着的靠站在厨房门边,伸长了脖子看他能专注多久。期间,小的总是一脸茫然两眼无辜的磨皮擦痒,大的叉腿而坐笑指书页的忍俊不禁。

“父亲,爸爸在偷看我们。”儿子看了我好几次,终于忍不住提醒道。他在写作业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的四处张望,他指了我一下,枕边人才转过头来一脸茫然的看着我,“你叫我?”

“没叫你。”我说,接着换了个姿势把手撑在门框上,手上竟然还沾着一片鲜嫩的瓜皮。他哦了一声,特别惊喜的告诉我说,“儿子好笨,都快笑死我了。”

我也哦了一声,把瓜皮丢进垃圾桶,我get不到他的笑点,换做我去教儿子,总是不到三分钟就会气得胸口发闷呼吸困难。便道,“你好好的认真教他,严肃点。”他没有回应我,等我探头,他已经对儿子严肃了起来。

我收回目光,继续厨房里的工作,想着约聚郭漾和林申的事情晚饭后再说,一边把排骨洗净放进锅里开火焯水,一边想着九言。有的想念并不是因为太久未见,反而是有种说不清也道不明的缘由,这样的感觉很特别。

离上次与九言相聚不过两周,那是六月一日,儿子的学校举办了一次亲子活动,学校要求孩子的父母一同参加,九言为此刻意放下公司的事情从北京飞回了重庆,总算满足了儿子老师对她的好奇欲。

去年新搬了家,儿子也换了学校,他的新老师从未见过九言。且在去年开学的时候对我和枕边人的组合有些不友好的审视。她精明的双眼带着各种意味,就差直接相问“你们是同性恋?”,但她还算小心翼翼,一边填写报名信息一边试探着的询问儿子,“苏遇知小朋友,你妈妈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呢?”

“妈妈在忙工作。”儿子无知的看着老师,乖巧的回答道,“爸爸和父亲带我来。”

老师的表情由恍然大悟变得尴尬凝重,抖了抖嘴角扯出一个尬笑,抬头看向我和枕边人,颇为尴尬的抚了抚眼镜,“这里需要家长签字,你们两个谁签一下?”

儿子随我姓,在户口簿上,我是离异的单亲爸爸,“我来吧。”我拿起笔在签名处写下自己的名字,末了,笑着看了她一眼,好笑的对她说道,“老师,我们的关系很单纯,没你想得那么复杂。”我们就只是两个性别相同又互相相爱的男人罢,关系足够清晰单纯,的确一点也不复杂。

“不好意思。”她说的普通话,脸上露出歉意的笑来。我的“笑”暂时成功的打消了她的疑惑。

“没关系。”我说。又问,“你们也是九月一日开学吧?”

“嗯,是的。”她露出甜美的笑来,是一个干净明媚的小姑娘,“苏遇知小朋友今年五岁了吧,五岁上中班,这个年纪刚刚好。”她扯开话题,想要转移之前的尴尬。

“孩子有点懒,所以四岁才上学。”我说。枕边人却一言不发,走上来冷漠的笑了笑,把儿子抱起来,亲切的告道,“名已经报好了,我们有事先回家了,给老师说再见。”

坐到车上,他毫不掩饰的表达了自己的情绪,他不高兴了,一路上都平静的开车,儿子找他说话,他也只是片刻温柔的回应,末了又恢复之前不爽的表情。

“怎么了,谁惹你了呀啊?”我明知故问。他不声不响,我又安慰道,“人家的反应也挺正常的,你这样遇见一个人就生气,那……”

“我就不明白,我们哪儿碍着他们了。”他依旧平静的说道,只是语气里充满了委屈的不解和压抑的气恼。

他所说的“他们”,包括了很大一群人,从我俩带着孩子搬进这个小区后,年轻的邻里之间就没少过各种纷纷扬扬的议论,坐电梯的时候我甚至能感觉到身侧和身后投来的目光。就连张姐也一样,我们在接孩子的时候经常会碰见,目光接触的时候她总是假装无意的闪躲,从不回应我尴尬微笑的示意。接了溪渃,她也不会走在我们前面,而是把孩子带去一旁转悠,等我和儿子回到家后,她才坐电梯上来,在不明显的表示抵触的前提下,她是不允许溪渃与儿子有过多接触的。

这些事情我自己是没有发现的,毕竟现代人的冷漠早已经成为了我们的标签。

隔壁的杨婆婆和吴大爷这两位佝偻白发的老人家倒很慈祥,在我第一次教儿子喊他们杨祖、吴祖的时候,老人家们笑歪了嘴,直夸儿子活泼可爱皮肤白,顺巧懂事漂亮乖。因为喜欢孩子,老人家们顺带与我和枕边人也走得亲近,特别是在枕边人为他们修理好漏水的水管之后,对我们亲热更加。

有一天,我接了儿子回来,杨婆婆正在楼道里与人聊天,见着我便也拉着说上了几句。聊了半刻,张姐领着溪渃回来了,她与杨婆婆相处挺好,笑着对老人家打了招呼,目光在我身上一扫,脸上的笑容也淡了,点了点头便向电梯走了去。

“回去了,回去做饭了。”又聊了几句,杨婆婆与她的朋友们告别,我也牵着儿子与她一起走进电梯。

“哎哟,我的小乖乖哟。”老人家伸出崎岖的手摸了摸儿子的耳朵,儿子闪躲。她笑着收了手,问我,“小苏啊,遇知和那个溪渃小姑娘是在同一个学校上课吧。”

“嗯,还是同一个班呢。”我回答道。

“那你是和小张他们有过不愉快吗?”

“没有。”我说。

“没有就好,我还以为你们闹矛盾了,她每次都带着孩子比你们晚一步回家。小张这个人还是挺好的。”杨婆婆说,“都是邻居嘛,而且都有小孩子,多走动走动挺好的,小孩子也多个玩耍的伴。”

“嗯,是挺好的。”

“对了,怎么是你和小韩两个大男人带孩子啊,小乖乖的妈妈呢。你们搬过来都快一个月了,我怎么一直都没见着她啊。”

“他妈在北京工作。”这么多年来,我已经学会了处事不惊,面不改色的面对一切关于我、枕边人和九言的各种问题,“而且我们离婚了,所以就……”

老人家混沌的双眼蓦然抬起,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动了动干瘪的嘴巴,叹了一口气,始终还是买没忍住欲言又止的想法,“你们年轻人啊,哎,太冲动。孩子这么乖,你们也应该为孩子考虑考虑啊。哎,要好好照顾孩子啊。”

“嗯,我们会的。”我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了笑。

电梯叮咚提示已经到了楼层,杨婆婆又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小乖乖,我这儿有糖,你要不要过来吃啊。”

儿子闪闪躲躲的抓着我手中的书包,从小我就教导他不要随意接受别人的好,他记住了,闪躲着又拽我。“去不去啊?”我问他。

“我要吃果冻。”儿子说。

“好,杨祖明天去给你买。”杨婆婆说道。

“快谢谢杨祖。”我教儿子。老人家笑眯眯的向右转身敲了敲家门,“乖乖,不用谢。”她又拍了拍防盗门,吴公这才吼着嗓子喊道,“来了,来了……”

我打开门,儿子却目光向左愣在外面滋滋的笑,随着他的目光探去,是溪渃半掩着防盗门与他打招呼。小姑娘也是可爱,扎着两个小辫子,缺了门牙笑得单纯天真。我也笑着对她挥了挥手,还未说话,张姐却伸手把她拉了进去,锁芯“咔嚓”一声的回弹,偏见把我们从单纯善良的世界里远远隔开。

近年来,九言对儿子的态度有了很大的改观,国庆节刚过了两天,她就从北京风尘仆仆的来了重庆,她不知道我们搬了新家,还想着要给儿子和我们一个惊喜,结果是敲响了别人家的大门。

“喂,苏择城,你们又搬到哪儿去了!”那是在凌晨,我被电话嘟嘟吵醒,接了电话,她就在那边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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