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没有多在应天府的大街上多做半分停留,只稍稍降了些速,刘和便单手一撑跃上来,进入了车厢内部。
“见过大帅、公子。”
“文正近日可有遣人问你大公子的动向?”
马车中,朱元璋稍稍俯身离刘和近了些,面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一双虎眼中所闪烁的晦暗光芒却叫人看着就心惊。
刘和低着头跪在马车中,不敢做丝毫的多余的动作,直接从自己怀中掏出了一叠信函恭敬的双手递上。
“回大帅的话,这是文正公子近日传来的问询信函。最近的一次,已经按照您的意思给文正公子回说,大公子顽劣逃课,您责打了大公子并斥骂了不堪大用等话。”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朱元璋挥挥手示意刘和退下,并将那叠信随手交给了朱标。朱标打开一看,这信函当中,朱文正竟然连他的饮食起居、玩耍学业诸般事宜都详细过问。让他不由得一阵胆寒。
朱文正是朱元璋仅存的侄子。老朱在古代算得子甚晚了。要说在朱标生下前,朱元璋完全没有培养朱文正作继承人的心思是不可能的。不然朱文正也不会在短短数年之间一升再升,直至任职命枢密院同佥与徐达等名将功臣并列。
这种做法肯定滋长了朱文正的野心。毕竟谁站在离权力宝座如此靠近的位置,都免不得生出一些阴暗而疯狂的欲望。
而朱标的出生显然成了朱文正最大的绊脚石。
今天,老朱召来这数月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刘和,朱标才意识到,关于自己这继承人之位的第一场也是唯一一场风波早就开始了。
想到这里,朱标拿着信的手越攥越紧,手中的汗竟然将信纸湿透。
朱元璋在旁看到儿子的小动作,自然知道自己那早慧过头的标儿,恐怕已经想到了一切。他轻轻掰开朱标紧攥的手,将信纸拿了回来。
“这便是今日你挨打的首因。如今天下未定,群雄逐鹿。爹是领兵之人,兹要是上了战场,便不知有无来日。若真有事,届时你自己可有立身之本?如无,又为何急于在微末之事上冒尖,去作他人眼中钉?”
朱标知道单凭这个事情,自己这顿打就挨得不冤枉。联通着历史上所载的此时期种种事件一深想,更觉得自己行事稚嫩。
这样的动荡年岁里,老朱为保证自己的后方乃至子嗣的安稳,实在是做了不少筹谋。
先是将枢密院改为大都督府,加封朱文正为大都督,位列诸将之上。让朱文正对继位一事仍有期待,死心塌地卖命,以钳制和威慑其余诸将。
之后,应天安定,老朱又将朱文正调去洪都防范陈友谅,打算在朱陈两方对峙之时,将朱文正当作一个有军事才能又可稳定军心的好棋。若换一个没有朱文正这样特殊的身份的统领,面对陈友谅数十万大军,即便愿意死战,洪都城内的将士也很难跟从。
可老朱这样的安排,不仅于军事上有利。朱文正也远离了权力中心,少了近距离接触老朱子嗣的机会。
恐怕野史中所说,老朱利用洪都叛将激怒陈友谅,让陈友谅首战之地选于洪都的事情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