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有一种情况除外,那就是他们要攻打的是一座富庶的城池,那种战后的缴获足够多,这会让他们疯狂。
但眼前的道口壁有什么?只不过是一群活得不耐烦的叛徒和一堆木头罢了。
于是臧霸就陷入了这样的两难。
刚刚他已经用权威逼迫了前线的小帅们攻击了,现在他们退下来,还要按刚才的办法催他们,这些人肯定是要闹的。
眼下的张布、赵裹就是这样的情况。
看来,只有让自己的牙兵上了。
于是,臧霸嘿然一笑,压根不理张布、赵裹的眼神,直接指着坡下一名捧着兜鍪的军将喊道:
“十三郎,你带着本兵杀上去!”
这军将叫臧辟,是臧氏的本家子弟,排名十三。
听得渠帅令,臧辟毫不犹豫大声唱喏,然后大踏步奔到自己的队伍。
这里有八百多人左右的精兵,都是臧霸多年恩养的武力核心。
不一会,这些人就旗帜招展,缓步向着前线移动。
看着队列整齐、士气高昂的本部核心,一直忧愁着的臧霸终于舒缓了不少,心中暗道:
“果然解我心烦的还是要靠自家人。”
于是,他重新坐回了马扎,好整以暇的整理了下胡须。
随后还对愣着的张布、赵裹二人笑道:
“都坐呀,与我一起捷报。”
张布、赵裹二人互相看了一下,心中升起了巨大的疑惑。
实在太奇怪了。
什么时候渠帅转了性了?怎么一开始就拿自己的本部去打?
二人当然知道渠帅肯定不是心疼他们这些小帅实力受损,在二人看来,这里面肯定有巨大的利益,要么就是有巨大的风险。
但到底是利益还是风险呢?
二人都是人精,心思多,心中百转面上还是笑嘻嘻的坐在了马扎上。
只是这一次坐下后,二人却觉得怎么这么如坐针毡呢?
……
在臧辟十三郎带着本兵上来的时候,壁垒下又爆发起了厮杀。
这一次不是后方的臧霸威逼的,而是为了报仇。
原来刚刚的乱战中,一个小帅的儿子不知道发什么疯,竟然加入到了攀城队,然后就死在了壁垒上。
这些人退下的时候,那小帅得知了自己儿子死在了壁上后,嚎啕大哭。
一怒之下将这一批退下的青头兵全部杀了,然后愤而集结了部队,就要杀上去将五莲山众屠戮的一干二净。
在他看来,壁内的五莲山众不过数百人,而他自己手上的兵力就有差不多这个数。
而为了稳妥,这小帅甚至还许诺了一大批东西,求得两个同派系的小帅与他一同出兵。
在那个小帅看来,自己这一次出动三倍的兵力,还能有什么问题呢?
但直到他带着部曲们冲上前后,扛着猛烈的箭矢,这小帅终于醒悟一个事实,那就是敌军必然不止数百人。
渠帅竟然在骗自己?
一旦有了这个怀疑,这小帅上头的怒火一下子就消失了。
他立即带着部队撤了下来。
此时什么儿子不儿子的,死了就死了,他又不是就这么一个!
但他这边撤了,之前被他哄着出兵的另外两个小帅就没注意到,还真的顶着箭矢再一次冲上壁垒。
垒上垒下,弓弦霹雳震颤,双方箭矢就没有停过。
无论是五莲山兵还是琅琊兵,两边伤亡越来越大,打出的火气也越来越大。
这会甚至连几个小帅都上头了,什么保存不保存实力的,先杀了那帮五莲山叛徒再说。
正是在烈度猛然提升的时候,臧辟带着八百本兵冲了上来。
之所以这么慢,就是因为臧辟他们竟然搬出一片片车板过来,然后顶着上头的箭羽就开始冲到了壁垒下。
上面的木板为他们挡着上面的箭矢和热水,这些琅琊兵就开始举着大斧开始猛斫壁垒的原木。
原来这些人压根没想过再和之前一样冲上壁垒,而是直接要从下面釜底抽薪。
这下子,随着一声声巨大的斧凿声传来,上头督战的杨穆也脸色严肃。
他决定放出自己的杀手锏。
随着他右手下砍,边上的两个令兵猛猛的吹着号角。
伴随着悠扬的号角,可怕的一幕出现了。
此前一直紧闭的大门一下子就开了,然后从里面直接奔出千人左右的五莲山兵。
这些人之前一直候在门后,无论上面厮杀得多么惨烈,杨穆都没有动用过他们一人。
而现在正是他们出击的时候。
在战场上厮杀的时候,因为环境的嘈杂和肾上腺素的分泌,实际上每个人的视野和感知都非常弱的。
有时候即便是从旁边奔出一队人,他们可能都发现不了,只知道埋头干活厮杀。
于是壁垒下就出现了这么一幕。
当这千余五莲山兵冲出来的时候,无论是正蒙头往上冲的青头兵,还是正低头猛砍木头的琅琊兵,他们都没反应过来。
这些五莲山兵从两边分开,沿着壁垒开始逐一杀死这些琅琊兵。
几乎没有任何的抵抗,十余架竹梯就已经被五莲山兵们给击破了。
而那些还在猛凿木头的琅琊兵,包括十三郎在内的八百人被围在一片狭小的地方,最后被上方和后方的攻击一起杀死。
当十三郎被长矛穿透了胸膛,最后用绳索悬吊在壁垒上的旗杆时。
他最后哀嚎的大喊一声,然后整个人剧烈的抖动着,最后垂下了脑袋。
绳索死死的套着十三郎的脖子,在空中左右摇摆。
而随着十三郎的战死,琅琊兵的又一次进攻也失败了。
此刻,道口砦上的五莲山兵爆发出激烈的呼喊,而与此同时,外面的琅琊众集体失语了。
他们终于发现了不对劲,意识到砦内的敌军人数可能得有数千人。
而一但醒悟到这个事实,所有人悚然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