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钦的计划很简单,那就是落四门,反正凶手肯定还在城里,就给他来个瓮中捉鳖。
但鳖是在瓮中了,但怎么捉又成了个问题。毕竟沛县城内那么多人,他们现在连凶手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想要捉到不是那么容易的。
所以蒋钦从扈兵中分出几队,让他们分别巡视各街面,留意一切不寻常的人。
几个点出的扈将领命后,就带着各自小队开始向附近街道散开。
而蒋钦则又看了一遍现场后,就带着一众人进了刚刚征用的宅邸,他决定对那些看热闹的人盘查一番。
这其实也是蒋钦此前做水匪的经验了。
他发现很多匪类尤其是那种艺高人胆大的,每行完事,杀完人就特别爱在现场逗留,好像偏要欣赏一番杰作一样。
所以蒋钦很是怀疑这些看热闹的人,没准里面就藏有凶手。
但最后的结果很是让他失望,这些人的确都是附近里闾的人,彼此之间都可以相互证明,并不是什么外人。
于是到这里,蒋钦也有点黔驴技穷,手段用尽的意思。所以他让人将这些人放走后,也就回府了。
毕竟他一个守城大将,真的是非常忙的。
……
这一天,蒋钦一直处理事务到了深夜,然后睡了三个时辰后,就在堂上用过早食后,继续出府准备巡视城防了。
这是他每日必须要做的。
他在走向城北的时候,忽然想到昨日的凶案,便临时转道往东边走。
他们一行几十人,刚走过一个街道,就看到一队甲士正瞪着赤红的双眼去看着来往的人。
其实现在还能留在沛县的基本都是城内的豪族和仆隶,而奔波在街面上的自然都是那些徒隶了。
他们看到这些甲士凶神恶煞的眼神心里也毛,不知道这些徐州军想要做什么,所以纷纷避之不及。
而他们越是避,越被徐州甲士怀疑,上来就是一顿盘查,有些话问的多了,也撞上一些有身份的了,双方难免就发生了冲突。
但这些徐州甲士都是蒋钦的牙兵,论这沛县城里,谁能和他们炸刺?所以,一顿棍棒下,那些豪奴就老实了。
蒋钦他们过来的时候,这些甲士就刚扣下一批人,正准备对他们盘查。
看到蒋钦过来后,负责这小队的队将忙走了过来。
队将正要说话,蒋钦就将自己披风递给了队将,笑道:
“让你做事,不是让你玩命。这衣衫都被露水打湿了,也不换换。要是得了风寒,我军大战时岂不是少了一勇士?”
这队将腼腆一笑,全然没有过刚才对豪奴的虎狼样。此人将披风裹好后,对蒋钦叙述了他们昨日探查到的情报:
“将军,死者的身份我们又查了一遍,的确是这个街面有名的社鼠,我们去盘问了昨日与他们接触过的人,都说昨日没有什么异样。只不过他们有一次喝酒时,听他们中的一个说了句,要有富贵了。”
蒋钦皱眉,问:
“什么富贵?有更多的?”
队将摇头,只说探查到了这里。
此时的蒋钦在心中已经有了九成九的答案了,无论这些凶手到底有多少人,但他们肯定是不简单的,很可能就是泰山军的探谍。
泰山军的探谍入城是做什么,是探查情报还是和城内的叛徒接触?
就在这个时候,蒋钦忽然看到人群里的一个人,眼神一戾,大喊一声:
“你过来!”
蒋钦说话的对象是一名普通的黔首,头上包着黑头巾,脚上踩着一双草鞋。
蒋钦之所以喊住此人,正是因为昨日盘查的时候,他见过这人。
而这个时候,他又在这里见到这人,怎么不让蒋钦心生怀疑呢?
想到这里,蒋钦猛然看向了街对面,那里正是沛县粮秣所在,于是心里顿时有了计较。
一开始这黔首被喊住的时候,还满脸疑惑,也主动的走了过来。
可在蒋钦走向他的时候,其人忽然脸色一变,直接从长袖里抽出一把羊角匕,右手反持就刺向了蒋钦。
蒋钦早有准备,虽然不是完全确定此人是不是凶手,但心中的警惕心早就拉满了。
此刻见对面暴起用匕首,蒋钦不退反进,一下子就撞在了那人的怀里。
但这名凶手显然手里是有活的,瞬间匕首就在蒋钦身上捅了四五下,每一刺都是正中要害。
这套动作几乎就是下意识做出的,但显然,当刺完后,此人脸色就变了,随后果断抹向蒋钦的脖子。
原来这蒋钦宽大的衣袍下竟然披了甲,那五下刺击全部都被甲胄给挡住了。
但在蒋钦面前,这人其实就只有一次机会,而他已经用完了。
在凶手变招的的时候,蒋钦一脚就踢在了这人的下巴上,只是一下,这人就直直的晕倒在地上了。
蒋钦一口吐沫吐在了地上,然后就对身后的人恶狠狠道:
“给我绑了,我要亲自审问。”
队将和他的几个手下连忙奔了过来,可就这个时候传来一阵瓦片翻动的声音。
蒋钦下意识去看,就看到距离自己三十步的位置,一名普通打扮的黔首正在街道边的屋顶上手持手弩对着自己。
再然后,只听“啊”的一声惨叫,蒋钦发现自己在原地毫发无损的,原来刚刚队将直接扑了过来,挡住了这支弩箭。
弩箭从队将的胸前穿入,然后贯穿他的胸膛,将他连着身上的披风一起钉在了地上。
蒋钦看到这一幕,血一下子就冲到了脑门上。
他抽出刀直接就跳上了屋顶,向着那弩士奔去。
下面几个徐州军却在大喊:
“将军,快回来。”
可已经上头的蒋钦如何听得进这些,直接踩着瓦片就去追那弩手。
但那弩手非常矫健,在连绵的屋舍上不断跳跃,得亏蒋钦追得紧,不然真的就追丢了。
这边留在原地的牙兵们当然不可能放蒋钦这样冒险,留了两人看押那昏迷的凶手,剩下的沿着街道直追蒋钦二人。
此时,随着两场暴起,又死了一人,整个街道早就炸了,所有人,包括刚刚被牙兵们拦下来准备盘查的城中豪奴们也吓得四散而逃。
两名牙兵为了保护晕倒的凶手,对着那些乱做一团的人呵斥不止。
但就在混乱中,一个牙兵忽然被人从边上撞了一下。
这牙兵被撞后正要恼怒,可忽然全身所有的力气都从身体里被抽出,然后他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腰,手里满是鲜血。